他知道江南河道定有貓膩,卻不知道竟是與自家人有關聯,眼中一花,扶著案幾,這些都是觸了當朝天子的底線。
康熙帝半晌后方平息,慢慢的喝了杯溫茶,眼中如同六月飛雪,怪不得那人親自送過來,若是換了個人,估計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做。
卻說留下當朝圣上獨自一人,收斂氣息飛速離開船艙后的某人,轉身望著滔滔河水,正待收回視線,卻看到不遠處的一群人中一張熟悉的臉,是他,他看了一會,轉身離開了。
人群中的顧修文抬頭望著御船方向,他總覺得有人盯著自己看,抬頭卻發現空無一人,遂微斂心神跟著前方人向著御船方向走去,待會又要到議事廳忙活了,想是近日自己太過思念阿浣,竟覺得她來此一般,不知道她如何了,到了哪里了?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中秋時分的深夜格外寒冷,水氣彌漫著四周,無端讓人打了個寒噤。
身穿黃馬褂的大內侍衛們冷靜的巡視著四周,唯恐錯過蛛絲馬跡。
忽然岸上得得的馬蹄聲傳來,只見月光下一隊精裝漢子向御船方向奔馳而來,仔細看,隊伍中卻是有兩輛馬車,車隊速度極快,不一會就到了眼前。
侍衛們握緊兵器,待看到前方傳來的信號后,兩人迅速跑上去,與馬隊交談幾句,又有人去艙內稟報。
正要就寢的康熙帝在李德全的服侍下洗漱,聽到侍衛的稟報,說道:“讓富格和景星來見朕。”
片刻后,星夜兼程的兩人來到圣駕處,一起跪下拜見圣上,康熙帝示意兩人起來,說道:“兩位愛卿辛苦了,常州府如何?”
納蘭富格率先上前稟報河道情況,又說道:“啟稟圣上,常州城靠近漕河,地勢本就危機,奴才借機去河道查探,卻發現部分地方工程腐朽,用料節儉,但是關鍵地方卻被人巧妙的換了好的材料,故而城內倒是安然無恙,只是出了城后,水澤遍地,人跡罕至。”
康熙帝低頭沉思片刻又問道:“那常州知府情形如何?”
“啟稟陛下,奴才等去了知府衙門,知府面色如常,衙門一切公務也順利,倒是路上遇到了章知府的師爺和兒子,如今人也跟隨奴才等回來了。”景星知道有些事情不便說的太多,只能如此回答。
“嗯,傳他們進來。”康熙帝坐在上位,喝了一口溫茶。
章隆南和章安平第一次御前見駕,心內自是忐忑難安,戰戰兢兢的趴伏在地上,天子一怒,伏尸百萬,誰敢仰視天顏。
“章隆南,你是那章知府的親信,知道的定是不少,朕問你,常州府究竟有何難之處,為何朕年年撥款,而河道修筑不進反退?”
聽到天子的質問,章隆南脊梁更彎了,他知曉若是說錯了,一切就完了,想到兄長的托付,他咬咬牙,喊道:“皇上,冤枉啊,請皇上聽學生訴說一二。”
待章隆南說完,眾人的脊梁更彎了,若非無旨意不可擅自出去,景星和富格都想出去了,真相雖明了十之一二,卻足以說明問題,江南地界,竟有人能只手遮天,瞞天過海,實在是膽大包天,無論是誰都是觸了圣上的逆鱗。
康熙帝一掌拍在桌子上,面前雕刻精美的茶盞跳了跳,眾人的心也跟著跳,迅速跪下,周圍一片靜寂。
片刻后,方聽到圣上吩咐道:“爾等跪安吧,章家叔侄暫且有藍翎侍衛看押,切莫苛待,但有事情即可前來。”
眾人跪下領旨謝恩,康熙帝擺擺手,待眾人低頭彎腰出去后,方嘆口氣,李德全上前問道:“皇上,龍體要緊啊。”
康熙方說道:“哼,有些人巴不得朕早些騰位置呢。”此話甚為誅心,李德全急忙跪下,不敢語。
“起來吧,朕倒是要看看,這群人究竟要作何?”說完,起身向著寢室方向走去。
夜風漸起,一陣陣水聲傳來,李德全心內嘆道:“又將不平靜了。”快速的跟上服侍自己的主子去了,他是圣上一人的奴才,旁的還是莫要沾上為妙,宮中多年,他知道什么該沾,什么不該沾。
不遠處的幾間房內,同樣有人難以入睡,四貝勒手中拿著一張紙條,看了后將其湊近蠟燭前燒掉,看著漸漸落下的灰,他的眼中如蘊藏著薄薄的風霜。
八阿哥看著窗外冷冷的月光,唇角依然是淡淡的笑意,但是笑容卻未達眼睛,他只是伸出手將窗戶關上,風越來越大了,這樣才好玩。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