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希和她母親相處二十年,自問還是比較了解母親的性格。她幾乎可以想象出來,她媽媽面對蔣正寒的時候,絕對不可能抱有溫和的態度。
至于到底說了什么,她心里不是很確定,單看蔣正寒的神情,也發現不了端倪。
從浴室出來之后,她干脆把心一橫,只披了一條浴巾,緩步踏進了臥室。
夜色漸深,室內燈盞微亮,窗簾被拉得很嚴實,安靜到聽不見聲響。蔣正寒獨自坐在床上,面對著一臺筆記本電腦,他敲鍵盤的速度很快,思考的速度大概更快。
眼見夏林希走進門,他把電腦放到了一旁,視線從屏幕中移開,落在了夏林希身上。
夏林希問:“你在忙嗎?”
她臉色微紅,矜持道:“你要是忙的話,我也去……”
后半句話還沒出口,她被他推倒在了床上,頭頂的燈光照耀下來,溫柔如溪澗的流水,他緩慢解開她的浴巾,像是在拆一個期待已久的禮物。
這個時候講別的話,似乎有一點不合時宜,但是夏林希安靜半晌,仍然忍不住開口道:“我喜歡你,是我和你之間的事,別人的意思是什么,沒有那么重要。”
她雙眼清澈將他望著,燈下的目色盈盈生光。
夏林希盼著蔣正寒能順著話題,告訴她今天和她的母親聊了什么。
然而蔣正寒回答道:“這算是告白么?”他開始不斷親吻她:“我聽了很高興。”
夏林希心想從他嘴里撬不出話,能讓他高興也是好的。因此她抬腿勾住他的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熱情,手指從他側臉摸到脖頸,貼在他耳邊和他說情話。
她堅持到了半夜,累得快要散架了,才知道從前的每一次,他大概都保有余力。
好在第二天是禮拜六,也不用去公司實習,夏林希爬起來的時候,時鐘已經指向九點整。
窗外天色早已大亮,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下一條直線的光芒。
臥室門被關得很緊,她走近門口的位置,察覺到客廳有別人,那人說話聲音低沉,正在和蔣正寒交談。
這位不告而來的客人,正是身陷風波的謝平川。
謝平川道:“交易記錄都是捏造的,報警是不錯的解決方法,但是你還在上學,戰線拉得越長,對你的影響越大。”
蔣正寒還是初出茅廬的新手,謝平川已是摸爬滾打的前輩。
自打他陷入這場風波以來,從沒有一刻自亂陣腳過,如今面對小他幾歲的蔣正寒,謝平川有意無意挑明道:“他們的目標在于我,這次是我牽連了你,知乎上的那篇匿名文章,我會幫你摸清作者底細。”
就如同蔣正寒一樣,謝平川也丟了工作。但他即便沒有工作,仍是衣著整齊,一如往常,幾乎從頭到腳,散發著精英氣質。
蔣正寒給他沏了一杯茶,兩人的關系不再是上下級,而是系在一條線上的螞蚱,蔣正寒和他說話的口吻,卻和從前沒什么不同:“我抓取了所有相關信息,寫了一個數據分析的報告,等到xv公司的裁定結束,報告和結果都可以傳到網上。”
謝平川端著杯子,停頓片刻之后,他笑了一聲問道:“分析結果是什么?”
蔣正寒回答:“百分之七十的水軍。”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謝平川道,“都是人云亦云的從眾吧。”
廚房里還在熬湯,謝平川話音未落,砂鍋的熱氣溢了出來,蔣正寒起身走近廚房,留下一個頎長的背影。
蔣正寒開口道:“我聽說xv公司的高管,讓我被全行業封殺了。”罷,跟了一聲笑:“那百分之三十,不一定是從眾。”
蔣正寒身處這個局面,幾乎稱得上舉步維艱。
謝平川卻是沒有想到,蔣正寒不僅毫不慌張,還有熬湯的良好心情,他這么年輕的一個人,表現得有些過于老成。
謝平川道:“xv公司的數據分析組,對外宣稱模型泄露,競爭公司拿到了資料。但是他們的產品,還是按時上線了。”
一句話說的不冷不熱,恰如他手中的溫淡茶水。
蔣正寒回應了一個笑。
在這場風波之前,謝平川提及數據分析組,向來用的措辭都是“我們組”,如今顯而易見的是,他已經和這個組劃清了關系。
職場上的忠誠不是永久的,哪怕有伯樂發現千里馬,也要給馬配置一個好環境。
時至今日,蔣正寒和謝平川都已經脫韁。
謝平川接著說:“你被全行業封殺,是xv公司私下里的操作,只要這件事廣為人知,它就不能再成立了,我解釋得清楚么?”
蔣正寒打開鍋蓋,添了一點食材。他把大火轉成小火,然后繼續熬湯,那湯的香氣飄了一屋子,而謝平川卻還沒有吃早飯。
蔣正寒一點就通,他平靜如初道:“我明白了。”
話音落后,夏林希出門。
她站在臥室的門口,穿了一件高領的衣服——室內暖氣如此充沛,其實并不需要高領,不過礙于脖子上的吻痕,她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她和謝平川打了一聲招呼。
謝平川也道:“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