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這句話時,面上的神色泰然自若。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冷淡。
找不出半點開玩笑的影子。
他說恭喜她,陸宴州要有新的女朋友了。
本就傷痕累累的心,在此刻直接又被中傷的鮮血淋淋。
沈南枝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慘白幾分。
就連服務生端上來的牛排,也覺得沒胃口極了。
手拿著刀叉,魂不守舍。
見此,傅清衍又說:“沈小姐,或者你可以打電話向他確認一下。”
沈南枝垂著眼,眼淚這幾天都哭干了,已經流不出半點眼淚。
“打過很多次,他都不接。”
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陌生男人面前,沈南枝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能就是最近壓力太大,無人訴苦才導致這樣的。
沈南枝把自己說服了。
切下一小塊兒牛排送進口中,味同嚼蠟。
但這頓飯是她的賠禮道歉,不能一直都喪著一張臉,太沒禮貌了。
然后傅清衍就看見面前的漂亮女生,笑得比哭還難看。
心思一轉,便猜到沈南枝的用意。
傅清衍說:“誰都有難過的時候,不想笑可以不笑,我能理解。”
在善解人意這塊兒,傅清衍詮釋的淋漓盡致。
從頭到尾的相處,都沒有半點逾越,讓人感到十分舒服。
如果是當朋友,那一定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朋友。
沈南枝好不容易繃住的情緒,在傅清衍的行為下,又開始有了裂痕。
想哭又不想哭的。
最后還是穩住憋了回去。
沈南枝真誠道:“謝謝你傅先生。”
就在一頓飯快要收尾,沈南枝的心情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時候,她的手機‘嗡嗡嗡’開始震動起來。
傅清衍視線隨意一掃。
看見了屏幕上閃爍的兩個字,宴州。
手指克制的蜷曲起,眸色變了又變,并沒讓沈南枝發現什么異常。
沈南枝心一跳。
拿起手機,歉疚的看了傅清衍一眼,而后起身走到一邊接起:“宴州,你……”
“枝枝,這幾天我太忙了,抱歉,沒顧得上你。”
熟悉的男音讓沈南枝呼吸猛然一窒。
腦中不禁想起那些在朋友圈看到的照片和視頻。
她用的是小號。
大號則被陸宴州給屏蔽了,看不見他的朋友圈。
或許陸宴州都忘了這點。
謊話張口就來。
若是沒有那些照片當證據,沈南枝說不定就真信了。
心中的痛讓沈南枝單薄的雙肩都在顫抖。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你……真的在忙嗎?忙到幾天都不看手機?”
許是問題過于犀利,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想應對的借口。
可不管什么理由,都不足以解釋他這幾天沒回消息的事實。
現在是手機都不離手的時代。
吃飯、買東西,也都是手機支付。
怎么可能一眼都不看?
這個謊實在是太拙劣了。
讓沈南枝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枝枝,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那你說,我為什么要故意不回你消息和電話的?”
沈南枝掐緊掌心,聲音都在顫抖,“你最近是不是和一個叫紀云姝的女生走的很近?”
紀云姝的名字一出,陸宴州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脫口而出:“你找人監視我?”
沒料到陸宴州竟然是這個反應。
沈南枝喉嚨發緊,閉了閉眼,“你自己發在朋友圈的照片,還用得著人監視嗎?”
“枝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宴州絲毫沒有自亂陣腳,他說:“你才是我的女朋友,紀云姝不過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會帶著她去你的私人聚會嗎?
普通朋友你會為了她而忽略她的感受?
普通朋友你會花錢資助她?
……
無數質問的話伴隨著一句我有事,被盡數堵在了嗓子眼。
聽著‘嘟嘟嘟’的忙音,沈南枝眼中剛亮起來的光又滅了下去。
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而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宛若她此刻的內心一樣。
這時,身后籠絡下一個陰影,耳邊響起傅清衍的聲音:“沈小姐,我送你回去。”
沈南枝匆忙擦掉臉上的淚水,硬擠出一個笑容,“不用了傅先生,這里離學校不遠,我自己可以回去,不麻煩你了。”
外面‘轟隆’響起一道驚雷。
沈南枝往前的腳步驀然收回。
傅清衍假裝什么都沒看見,又邀請了一遍:“沒事,我也是順路。”
這次,沈南枝沒有再拒絕,心中給傅清衍貼上了好人的標簽。
“那就麻煩你了傅先生。”
回去的路上,兩人什么話都沒說。
安安靜靜到只能聽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車開到了沈南枝宿舍樓下,傅清衍從旁邊拿了一把傘遞給她,“別淋濕感冒了。”
如此貼心的舉動和陸宴州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沈南枝一愣,迅速接過回神,再次道謝:“謝謝你傅先生,下次我再把傘還給你。”
一直目送沈南枝進了宿舍樓,傅清衍才讓司機驅車離開。
他打開手機,兄弟群聊里全都是艾特他的消息。
@傅清衍,你什么情況?怎么聽說你最近和一個女生走得很近?
@傅清衍,不會吧不會吧,你都母胎單身了二十多年,突然想通,要鐵樹開花了?什么樣的女生,有照片嗎?我們幫你參謀參謀。
@傅清衍,兄弟,說好的一起單身呢?
@傅清衍,老實交代,你到底看上了誰?
……
傅清衍沒回。
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并不想直接把沈南枝暴露出來。
等解決掉陸宴州這個礙眼的家伙再說。
他直接把整個群都給屏蔽了。
私聊過來的,皆是已讀不回。
在和沈南枝的聊天框上,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給她置頂了。
之后的幾天,傅清衍都沒有主動去找過沈南枝。
仿佛之前的主動都是一種幻覺。
他深知沈南枝是個聰明人。
對周遭事物的變化都很敏銳,如果一旦讓沈南枝發現自己的心思,那她必定會開始逃避,躲著他。
傅清衍是絕對不允許發生這種事情的。
現在行事都要小心謹慎。
畢竟沈南枝現在對陸宴州還沒有完全死心。
國內從那天開始,傅清衍就一直找人在監視著陸宴州。
傳回來的消息是,陸宴州是和紀云姝走得很近,看著確確實實挺曖昧的,但并沒有發生任何實質性的事情。
這不足以錘死陸宴州。
對于一個還愛著他的女人來講,只要你放下身段,好好哄一哄,還是會選擇原諒,繼續在一起。
這可不是傅清衍所希望的。
他希望的是沈南枝把陸宴州踹了。
那就需要實質性的出軌證據。
只有這樣,才能讓沈南枝徹底斬斷對陸宴州的感情。
青梅竹馬又如何?
犯了原則性的錯誤,一樣會被甩。
沈南枝的性格可不是會將就的人。
傅清衍看人向來很準。
十一月初,學校開了一場講座。
傅清衍就是受邀的大佬之一。
當學校的負責人例行打來邀約的電話,本來以為會和往年一樣遭到拒絕,誰知對方竟同意了。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我這就告知領導說您不愿意——等等!”
那人立即反應過來,聲音都拔高了幾個調,“傅先生,您是說,您同意來參加講座?”
傅清衍冷淡的嗯了一聲,“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傅先生能來,那是我們學校蓬蓽生輝!”
諂媚的聲音狂吹著彩虹屁。
傅清衍可不喜歡聽這些。
直接把電話掛斷,然后開始想明天要穿什么去學校。
沈南枝肯定也在。
翌日。
沈南枝是被室友從床上挖起來的。
一連熬了幾個通宵,好不容易和陸宴州解釋清楚了誤會,才睡了一個好覺,就被人給吵醒了。
“我對講座沒什么興趣,你去就行了……我要繼續睡了。”
說完,坐起來的沈南枝又要躺下去,卻被金發碧眼的女生連忙拽住,用不怎么流利的華國話說:“那不行,你不知道今天的講座有多火爆!你知道傅先生嗎?科研大佬!以前都沒邀請到他,不知道這回是怎么回事,竟然同意要來我們學校做分享!”
“上次迎新晚宴他好像也來了,只是可惜,沒有見過。”
“聽說長得特別特別帥!”
“……”
室友嘰嘰喳喳的說起傅清衍來。
沈南枝的腦袋本來就昏昏沉沉的,卻在聽見傅先生這個稱呼時,一下子清醒了。
不會是她見過的那個傅先生吧?
兩人也就是見過兩次面的關系,互相對對方都一無所知。
察覺出沈南枝的異樣,室友興奮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感興趣!快走快走!我讓人幫我占了兩個前排的位置!”
沈南枝起床收拾。
隨便挑了件衣服穿上,頭發披著便要出門。
室友:“你就不擼個妝嗎?……算了算了,你長這樣,化妝也沒什么用。”
這句話并不是貶義。
而是沈南枝本身素顏條件就很能打。
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滿臉的膠原蛋白,再加上五官長得精致,就這么出去,回頭率都是百分百。
作為華國高校來的交換生,一入學,就成了論壇議論的常客。
情書都收到手軟。
只可惜,人家沈南枝在國內有個男朋友。
聽說還是豪門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