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少恒對沈幕城的感情有多深,執念有多大,除了他本人外,最了解的就是陳湛,羅少恒住在療養院的那四年,他是離羅少恒最近的人,對方所有的痛苦在他的面前都赤*裸裸地攤開,讓人為之動容。
所以不管羅少恒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沈幕城,他都無法阻止他,也不能阻止他,也許這是讓他真正走出過去唯一的途徑。
想到這里,陳湛不糾結于他說的人是真是假,提出了另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如果說沈幕城真的活著,那么當年出事的是誰?死亡報告上的確實是沈幕□□字,除非……”
說到這里他停了下來,直視羅少恒,兩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沈幕城還活著,那么當年的事情肯定有隱情,那一份死亡鑒定肯定有問題。
兩人沉默了一會,對當年的事情多有疑惑,羅少恒說:“過完年我會去一趟醫院,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但是現在已經過了十年,不一定能找到。”陳湛說道。
“我知道,但是不弄清楚我不安心。”羅少恒說,這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扎了十年,不徹底根除他就無法安心。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叫我。”陳湛了他,也不再說。
“當然,肯定不會客氣。”羅少恒笑道,他和陳湛這么多年的朋友也沒必要不好意思,而且在醫院方面的關系陳湛也能幫上忙。
飯后,兩人出了火鍋店,陳湛問:“你一會要去哪?”
“上山一趟。”羅少恒圍好圍巾,他說的上山是指墓園。
“不是說沈幕城他……”陳湛腳步停下來。
“是啊,他回來了,但是還是要去看看。”羅少恒看了看墓園的方向,對陳湛笑道,“什么時候要來度假村隨時給我電話。”
“好。”陳湛點點頭,“要送你嗎?”
“不用,我開車來的。”說到這里,羅少恒覺得對話有些熟悉,想起了之前在咖啡館外面看到沈幕城的那一次,他當時追到天橋也找不到人的時候,真的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幸好得老天眷顧。
“想什么?”陳湛見他出神便問。
“沒事,我先過去了。”羅少恒擺擺手,往另一個方向走。
陳湛揮了揮手,與他往相反的方向離開。
雖然馬上過年了,但是臨近墓園的路也還是非常寂寥,周邊的樹上也沒有像市區一般掛著彩帶或者是小燈籠,空落落的枝椏上帶著些許沒有化完的雪,顯得非常蕭條。
到了墓園,那邊一如既往地非常安靜。門衛室的保安看到他有些意外,手里捂著個暖手袋出來問:“羅先生,怎么這個時候過來?”
“張大哥。”羅少恒沖對方笑笑,“你們還沒放假嗎?”
“還沒呢。”保安看他凍得耳根有些紅,連忙說,“上山累了吧?里面暖暖。”
“不了,我待一會就走。”羅少恒婉拒,和他聊了兩句便進了墓園。
墓園里只有他一個人,路面上的積雪已經差不多全部化成水,將地面弄濕,猶如來往祭拜的人的眼淚,滴在地上,離開的人卻也感受不到。
離上次來墓園的時候不過短短半個月,但是羅少恒的心境卻完全不同,這一次的瑞士之旅,讓他意外地獲得了重生。
再次站到那個名為“沈幕城”的墓碑前,他的心情非常復雜,他掃了十年的墓,如今卻發現躺在墓碑下的并不是他的愛人。
他曾經有段時間非常害怕靠近這個地方,因為他不相信沈幕城已經死了,他曾一度活在自己的幻覺里,覺得自己能跟幻想中的人永遠在一起;他也曾經恨不得住在這個地方,因為這樣在清醒的時候他就能稍微和沈幕城靠近一點,透過冷冰冰的墓碑,跟他靠在一起。
“離開之前說回來了就來看你,我沒有食。”羅少恒拿下墓碑頂上濕漉漉的圍巾抖了抖,將上面剩余的積雪抖掉,圍巾上放置了一小塊石頭壓著,應該是保安幫忙放上去防止被風吹走。將抖干凈的圍巾重新放上去,他退后兩步,靜靜地看了一會上面的照片,有種想把他撕下來的沖動,但是那是鑲上去的。
最后他伸手把照片上的水珠抹掉,看著墓碑說:“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會幫你重新立碑,你安息吧。”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微風吹起他的圍巾下擺,底下的流蘇小弧度翻起,像是在跟過去招手告別一般。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