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幕城心里暗暗說了句,抽出自己的手,故作淡定說:“好了,睡覺吧。”
“好。”羅少恒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脫鞋躺到另一邊,沈幕城替他壓了壓被子,跟著躺了進去,剛一躺下,羅少恒便挪過來摟著他,把頭埋在他的手臂處。
沈幕城雖然對他的依賴很滿意,但也不免覺得好笑:“這么大的人,怎么跟個小孩似的。”
“我好久沒有抱著你睡了。”羅少恒的聲音悶悶地傳來,雙手摟得更緊了。
沈幕城啞然,伸手按了按他的頭頂:“以后都給你抱,睡吧。”
“睡不著。”羅少恒抬頭看著他,“你能跟我聊聊天嗎?”
“聊什么?”沈幕城問。
“我給你說說我們以前的事情吧?”
“好。”
當晚羅少恒說了許多,從兩人第一次在小巷見面、到沈幕城出院和他一起住、再到兩人在一起的事情都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
沈幕城聽得很認真,不愿放過任何一點有關于與他們的過去,一直到凌晨羅少恒實在撐不住,在自己越來越低的聲音里睡了過去。
第二天,沈幕城醒來的時候羅少恒還在睡,原本抱著他的姿勢又變成了背對著他蜷縮成一團,半張臉埋在被子里,只占了很少的位置。
明明已經在自己身邊了,卻依舊沒有安全感嗎?看著他這幅樣子,沈幕城嘆了口氣,輕輕掀開被子下了床。
他洗漱完下樓,王媽已經在做廚房早餐了,看到他下來出聲打了個招呼:“阿城早,少恒呢?”
“王媽早,他還在睡。”沈幕城朝他點點頭,倒了杯熱水坐到一旁看報紙。
他剛坐下不到十分鐘就聽到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頭就看到羅少恒穿著睡衣跑了下來,在樓梯口看到他后又猛地停了下來。
沈幕城放下報紙走過去:“怎么又穿睡衣出來?”
“我以為你出門了。”羅少恒說,臉上都是看到他在家的欣喜。
“今天是周六。”沈幕城說,“上去穿衣服,一會吃完東西和你出去。”
“太多年不上班,我都忘記周六日了。那我先去洗臉,你等等我。”羅少恒說完就上了樓。
吃過早餐后兩人便出了門,沈幕城帶羅少恒去了張醫生的診所,因為前一天已經約好,他直接帶人去了辦公室。
羅少恒對他突然來診所有些疑惑,但也沒問,禮貌地跟張醫生打了招呼。
張醫生笑著讓他們坐下,對羅少恒說:“小羅今年多大了?”
“三十。”羅少恒雖然不明白他問自己年齡的原因,但也誠實地回答。
“看不出來啊。”張醫生笑道,“長得真顯小。”
被一個長輩這樣說,羅少恒有些尷尬。
其實他也是這些年才養回來的,當年剛進療養院的時候才二十一歲,但因為長期失眠和抑郁的原因,看起來卻比三十歲的人還顯老。
“左手伸出來我看看。”張醫生道。
羅少恒下意識地看了看沈幕城,見他點頭,便微微撩高袖子,將手腕遞過去。
他因為體型偏瘦,手腕比同齡的男人要細上一些,白皙的手腕處還能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橫在薄薄的皮膚下,顯得過分脆弱。
張醫生的手指按在他的脈上,原本溫和的表情慢慢變得嚴肅,微側著頭在思考著什么。
沈幕城坐在他的旁邊,注意到張醫生的表情變化,眉頭也跟著擰了起來,待張醫生把完兩邊的脈象,忙問:“張醫生,如何?”
“根據你昨天說的情況,我做了一些準備,沒想到今天一看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張醫生說道。
“什么情況?”羅少恒不明所以。
“之前瑞士的老中醫是不是跟你提過氣血虧虛的問題?”張醫生答非所問。
他這話提醒了羅少恒,也反應過來沈幕城帶自己來看醫生的原因,大概當時在瑞士醫生給自己看病的情況被沈瑜反饋給了沈幕城。他看了眼沈幕城不太好的臉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張醫生見他不繼續說道,“你現在雖然表面上身體狀況還算可以,但從脈象來看因為當初虧損過大,精神氣都明顯不足,存在重大的健康隱患。既然你曾經調理過,那么我想你的醫生應該也跟你說過這些話。”
羅少恒點點頭,不管是陳湛還是當初幫他調養的中醫都說過類似的話。
“人活著靠一股氣,當這股氣快用盡的時候,那么也就離死不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張醫生又問。
“明白。”羅少恒何嘗不明白,但當年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確實不想活了。
“什么意思?”沈幕城聽他們說的這么嚴重,眉頭緊鎖。
張醫生沒有回答他,而是看著羅少恒問:“心病還需心藥醫,你愿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
羅少恒放在桌面上的手緊了又松,深吸了口氣才緩緩說:“我曾經抑郁過一段時間。”
“什么時候?”張醫生似乎早有所料。
“……九年前。”羅少恒低聲說。
沈幕城聞猛地看向他,九年前,那正是他出事后的第二年。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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