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梁勉稟報完秦野的婚事時,執筆的手無力垂下,因夏時錦一時的出神,筆尖上的墨汁在賬本上浸染出一大圈的黑來。
對于秦野與王姬的婚事,夏時錦雖早有心理準備,可真聽到他二人要成婚了,所有的心理建設都在此刻坍塌覆滅。
那心痛的實感,比預想的來得要兇猛。
“王妃。”
阿紫心疼地跑上前來,將夏時錦手中的那只毛筆抽走,擺放在硯臺上。
她拿出帕子,仔細地替夏時錦擦去指上沾染的墨汁。
夏時錦回過神來,看向梁勉,強顏歡笑。
“辛苦你了,快退下去休息吧。”
可梁勉卻站在那里不動,似乎還有什么要說,卻說不出口。
“可是王爺還有事要讓你交代?”夏時錦問。
梁勉撓了下頭,難以開口道:“那個......那個稽粥單于吧,送了兩位舞姬,給王爺當侍妾。”
阿紫聽了,立即就炸了,對梁勉說話的音量都跟著高了八度。
“帶回來了?”
梁勉憨憨地“昂”了一聲:“那不能不帶回來啊,稽粥單于硬塞的,盛情難卻。”
阿紫狠狠地給了梁勉一個眼刀子。
梁勉看向夏時錦,繼續又。
“但王爺說了,那兩舞姬,王妃看著安排便好。”
“還說,稽粥單于表面是送美人給他,實則是他出于猜疑忌憚,故意安插了兩個眼線在這突離,用來監視咱們的一舉一動。”
“王爺命屬下安排人暗中看好這兩人,也讓屬下提醒王妃平日多留意著點。”
夏時錦聽了,心里并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如果夫君不是她中意之人,那對方納幾個妾室,她都不會難過。
正好她有孕在身,若是蕭時宴打仗回來,也省得折磨她。
“我知道了。”
然而,梁勉的話仍未說完。
“另外,十五日后,便是秦二公子和王姬的大婚之日,稽粥單于得知秦家女眷都在突離,想邀請她們去突離參禮。”
這個聽起來有些不太妙。
夏時錦甚是警惕地問:“王爺對此,可有何交代?”
梁勉回:“王爺讓王妃與秦老夫人商議一下。”
“但王爺的意見是能不去就別去,王爺說這稽粥單于也不是一般人,保不齊在打什么歪主意,到時再尋個借口,把秦家女眷全都扣在突離當人質,那就難辦了。”
“且都是女眷,不能打不能殺的,入了那羌匈人的狼窩里,萬事皆不好說。”
“但王爺趕著去雁北那邊去支援秦老將軍和少將軍,便沒心思琢磨此事。”
夏時錦點頭,應聲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休息吧。”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梁勉卻仍站在那兒不走。
他眼巴巴地看向阿紫,一雙眼睛都要變成心心眼了。
“那個,王妃.......屬下想跟阿紫姑娘說說話。”
夏時錦莞爾,自是樂得成全。
她看向阿紫,努了努下巴:“還不快去。”
阿紫羞答答地俯身作揖,轉身跟著梁勉,一前一后地出了屋子。
屋內,夏時錦獨自坐在那里發呆。
她掏出藏在香囊里的虎頭雕象牙扳指,放在手里細細盤磨著。
也算是睹物思人。
秦野要成婚了,馬上就要有家室了,以后,他還會跟王姬生幾個孩子。
嘆了一口氣,她將扳指塞回了香囊里,連帶著那顆仍為秦野悸動的心,也一起封鎖在了香囊里。
做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尤其是做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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