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斜睨著眼波,嫵媚嬌柔至極。
一個雙眸黑潤潤,毫無笑意,如同覆了一層冰雪,封住了他所有的情緒,顯得目光平靜而冰冷,又透著一種看破生死的頹喪。
可若仔細再瞧,又會發現,那雙桃花眼里仍噙著放不下的執念與牽絆。
深邃處是動輒秋思滿溢,淺薄處則是晶瑩泛紅的淚意。
幾十秒的對視過后,蕭時宴紅著眼,最先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他找出太陽鏡戴上,然后頭后仰,靠著椅背,悠哉游哉地咬著棒棒糖的塑料細棍,讓人再也看不到他的視線落在何處。
夏時錦不屑地哂笑了一下,收回目光。
一上午只跑了兩家千禧百貨店,快到中午時,商場里人漸漸多起來。
夏時錦跟著蕭時宴進到電梯里,欲要到百貨店的vip顧客休息室去瞧瞧。
電梯是玻璃的,臨著購物樓的玻璃窗而建,可以清楚地望著街外的風景。
起初電梯里僅幾個人而已,夏時錦與蕭時宴并排站在角落里。
隨著電梯在每一個樓層停下,擠進來的客人越來越多,最后將蕭時宴與夏時錦擠到了一起。
蕭時宴面對夏時錦而立,手臂緊握扶欄,撐在她身體的兩側,維持著兩人之間的社交距離,也順便幫夏時錦擋住了其他人的推擠。
可架不住人流忽地又涌進一波,擠得兩人身體之間僅剩半拳之距。
視線里全都是蕭時宴,垂眸是勢要撐破衣衫的胸膛,抬眸則是他的喉結和棱角分明的下頜。
即使小心翼翼地呼吸,灌入鼻腔里的都是獨屬于蕭時宴的氣味,淡淡的沉香之中混著清爽好聞的薄荷香。
也不知是蕭時宴的體溫高,還是電梯里人多發悶,夏時錦覺得熱得不自在。
她尷尬地笑了笑,轉過身去,背對蕭時宴,看著玻璃電梯外的風景。
電梯在一點點升高,夏時錦的視線也從外面的街景,慢慢集中在蕭時宴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
他正低頭瞧著她,雙手撐在她的身側,曖昧的姿勢好像將她抱在懷里一樣。
電梯層層停,下去幾個人,又擠進更多的人,蕭時宴的身體被迫地從后面撞了她一下,體式讓人愈發尷尬。
輕輕的一聲悶哼從頭頂傳來,緊接著便是一句極低的“抱歉”。
......
午餐時,夏時錦跟著蕭時宴來到梁勉在附近預訂的餐廳。
三人點好餐后,夏時錦突然想到什么,同服務員交代了一句。
“這位先生的別放蔥和蒜。”
而梁勉幾乎也是同時開口。
“那盤牛排別放洋蔥大蒜。”
梁勉驚奇地看向夏時錦,“夏小姐怎么知道蕭總不吃蔥和蒜?”
夏時錦怎會不知道。
上輩子蕭時宴入過佛門,飲食上養成了忌葷腥的習慣。
后來還俗雖也吃肉,卻不怎么喜歡蔥蒜的味道。
她隨意編了個借口搪塞:“聽公司里那些蕭總的迷妹們說的。”
這么一聽,梁勉恍然點頭。
“那倒是,公司里凡是未婚的女同事,天天沒事就湊到一起就琢磨蕭總的喜好,都想得蕭總的眼,有一天當上總裁夫人。”
“要我看啊,別提蕭總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就蕭總當日穿的什么牌子內褲,她們都能給琢磨出來。”
夏時錦笑盈盈地點頭應是,而對面的蕭時宴卻始終沉默不語,仿若一個木頭似的坐在那里。
可她總覺得蕭時宴在瞧她。
只是蕭時宴戴著個太陽鏡,根本看不清他的視線落在何處,眼底又是何種情緒。
而那副太陽鏡下,蕭時宴的眸色逐漸加深。
他肆無忌憚地瞧著夏時錦的神色,心中是百般思量。
眼前的夏時錦會是上輩子的那個阿錦嗎?
她是否也跟自己一樣,在上輩子死后,便來到了這個世界,然后同時擁有兩段人生的記憶?
蕭時宴想起阿錦曾同他講過有關于她前世的事。
難道,這里就是阿錦口中的那個世界?
若面前的人跟阿錦真的是同一個靈魂,是不是代表她還是恨他曾經的卑鄙齷齪,討厭他的強取豪奪?
若是那樣,相見真不如不見。
至少不會讓自己顯得太卑微。
蕭時宴想得心緒煩亂,松了松頸間的領帶,拿起桌上的檸檬水當酒喝,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
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