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頭被人用劍挑掉,滾入路邊的草叢中不見。
死里逃生,繃緊的神經一松,后起勁的恐懼便排山倒海而來。
夏時錦如墜冰窟,無力的四肢不停地發抖。
熟悉的氣息隨風入鼻,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提著長劍的人。
怎么會?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有一瞬,夏時錦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被野狼分食,而現在看到的,則是她死后靈魂看到的幻象。
直到她被緊緊按入懷里,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夏時錦才相信自己仍活著。
粗壯的手臂一緊再緊,千萬語都凝聚在這個擁抱里。
似是在溺水前抓到了救命稻草,又似在死亡的深淵里看到一束光,夏時錦死死地抓著蕭時宴的衣襟,她委屈又無助地趴在他的懷里哭了起來。
親吻細密如雨,一下下落在夏時錦的額頭、面頰上,蕭時宴默默地撫著她的頭。
從慶陽來的這一路,蕭時宴想了好多怨她、恨她、質問她的話。
他甚至還想待抓到夏時錦,就恐嚇她下次再跑腿打斷的狠話,可眼下真遇見她,又一句都不想說了。
光是人活著,便足矣。
蕭時宴不敢想象,若是他路上哪怕休息一次,等待他的會是什么。
待懷里的人哭夠了,蕭時宴這才開口語。
疲倦且沙啞的嗓音里,透著幾分嘲諷之意。
“好好的皇后你不當,偏偏要跑到這里喂野狼,阿錦當真了不起,竟有佛祖割肉喂鷹的慈悲之心。”
“……”
夏時錦有被侮辱到。
她想反駁幾句,可被嚇到的腦子此時不太靈光,也想不出什么硬氣回懟的話來。
蕭時宴無奈地嘆了口氣,沉著面色,開始查看夏時錦身上的傷。
手臂被狼王咬出幾個血洞,被撕咬扯破的衣裙下,腿上和腰背有多處利齒啃咬的痕跡。
流出的鮮血在月色的映襯下,只是一片片的暗色。
習武打仗之人,出行時,必隨身攜帶止血療傷的藥。
蕭時宴將自己與屬下身上所帶的藥拿出,灑在夏時錦被撕咬的傷口上。
“忍著點。”
掀開衣袍,他將里面那身衣衫撕成若干的布條,動作嫻熟地替夏時錦包扎傷口。
蕭時宴冷聲問道:“為何就你一人?”
“我惦念斯年,怕……怕到了雁北,再無機會要回斯年。”
蕭時宴掀眸看了夏時錦一眼,將她未說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阿錦是怕我會滅了秦家吧。”
夏時錦偏頭,避開了蕭時宴那犀利且陰冷的目光。
“先跟我回慶陽。”
蕭時宴語強勢,命令的口吻不容抗拒。
“不行,我要回突離要斯年。”夏時錦倔強道。
“斯年的事,回去再議!”
夏時錦回視蕭時宴,淚花閃閃的眸子眼神卻異常堅定。
“不行,我等不了,一天都等不了。”
“你當然不急,因為那不是你的孩子。”
蕭時宴一臉陰鷙地凝視著夏時錦,唇線和下頜繃著他的怒氣。
兩人喘著氣,目光對峙,誰都不肯讓一步。
半晌,夏時錦收斂氣勢,軟聲同他商量。
“蕭時宴,求你了。”
“送我到突離城外便可,我自己入城去跟秦家人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