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記事起就看到溪山匠的男人用嘴,用牙,叼著東西干苦力。女人都爛著半邊臉,永遠在流血,在流淚。五歲時,我還是被發現了,官府要砍掉我的雙臂,我爹一不做二不休,帶著我們逃了出來!”
“逃出來的族人,每一個、無論男女,都拼了命,要把我送出來。我是他們的希望!我親眼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地倒在我眼前,我嚇到不會哭了,麻木地被他們背著、抱著,護著……游過河,翻過山……”
“最后,我被送到了齊郡王面前。那時他還在柳州做鹽茶使。長子與我同歲,恰好得了麻風病,一身潰爛,病死了。他索性把我帶回去,對外說我被神醫治好了,因為爛過臉,所以臉被神醫整了一下,所以變得不一樣了。”
“可是當娘的,怎么會認不出兒子。她以為我是爹的外室子,對我一直不冷不熱,與父王也生分了。”
“蘇禾,你現在知道,我為什么一直說我會保護你了吧。”齊霽風看著蘇禾,一臉的苦笑:“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你與裴琰在一起,就是與景王一族、與我們溪山一族為敵。”
“那你就殺我吧。”蘇禾挺了挺胸膛,一張開嘴,雨水就往嘴里灌。
溪山匠確實很慘,可是,他們應該去殺皇帝啊!裴駙馬知道錯已鑄成,已經以死謝罪了。裴琰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應該他來背這筆債。
“好,我就殺了你。”
魏長淵又動手了!
“裴琰,我是一定要殺的!我要狗皇帝全家死絕!太子第一個要死!若是放了裴琰,他就會像他爹一樣,處處與我們作對!”
蘇禾被他的掌風掃到,身子朝著亭子外面倒了下去。
那下面是懸崖!
“蘇禾。”齊霽風身形撲下去,伸手去抓她的手。
就在他的手快碰到蘇禾時,一根長鞭甩來,卷住了蘇禾的腰,猛地往上一甩,將她甩到了半空中。
齊霽風的身子已經落到了崖下,他猛地翻了個身,長劍刺進崖壁,險險穩住了身體。
蘇禾的身子砸過雨幕,落到了裴琰的懷里。
他一樣被雨水澆透了,一只手臂接穩了她,一只手握起長劍,指向了魏長淵。
“裴琰,你終于肯出來了!你這個小人!若不是你從中作梗,我們的計劃早就成功了。你處處與我們作對,還在那玉里面下毒!你以為殺了我,你就能贏了。我告訴你,我已經把蠱種進了好多人身體里,我死了,他們全都得死。”魏長淵站在亭子上面,模樣瘋癲,如同剛從修羅地獄里爬出來的索命惡毒。
可蘇禾明白,若是她遭此大難,她也會瘋的。
說到底,魏長淵和齊霽風都是可憐人。他們想要報仇,這沒有錯。她甚至想,若是裴駙馬錯殺她的全家,她真的能原諒裴駙馬,還能接受裴琰嗎?
“裴琰沒有錯,你們應該去找皇帝。皇帝的生母當年生了女兒,便把他換了去,這個秘密,裴駙馬后來才知道,他也是被騙的。”蘇禾伸開雙手,擋在裴琰面前,大聲說道:“裴琰當年只有六歲,更是與他無關啊。”
“好一個沒有錯,當年我也只有六歲,那我呢?”魏長淵緩緩抬劍指向裴琰,面色冷酷:“你當年還要給我取名嫣嫣,真是惡心。我每天都想掐死你!恨不得活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