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山的動作比我預計得要麻利的多。
挖走肉芝的第四天,他就開著那輛老捷達來拉我去錄節目。
“先上省臺新聞,再往總臺報個片段,夾到新聞里出個鏡。不過你的鏡頭只能上省臺,不能上總臺。就這還是因為這案子太駭人聽聞,部里給通了關系才能報上。”
“怎么都可以,我聽安排。”
雖然說得無所謂,其實我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最初的預計是上金城本地臺就挺好,能上省臺實在是意外之喜,至于上總臺,那卻是萬萬不能,就算讓我上我也不上。
大張弓也要有個限度,搞得太大,很容易像嚴新、張寶勝、田瑞生他們那樣沒法收場,最終翻車,里子面子全都丟個精光。
節目是在金城生物研究所錄的。
省臺派了個叫陳文麗的大眼睛女記者來采訪錄制。
她天天在各種社會新聞里露面,單論臉熟度,遠超一般明星。
整個節目錄制分好幾個環節,先錄肉芝,再采訪各路專家,我做為特邀的民間民俗學者和肉芝的發現者被安排在最后,采訪過程也特別簡單,統共錄了十分鐘。
因為事先已經被叮囑過,所以陳文麗沒問是怎么發現的,只問了一些關于肉芝的內容,然后就忙不疊的收攤走人,整個過程都繃著臉,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說。
把女記者等人送走,張寶山回來笑著對我說:“陳文麗自以為見多識廣,非要先看肉芝,再做采訪,統共看了一眼,吐了三回,去錄你之前,剛吐完,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我說:“正常人近距離看一次,最多也就吐一回。她看一次吐了三回,說明往前最多半個月,被陰死氣息當面沖過,在身體里留下了內虛陰疾,要是不盡快解決的話,后半輩子都會體虛氣弱易生病。”
張寶山有些詫異地問:“真的假的?這么嚴重?”
我說:“做我們這行,癥不輕斷,既然說了,那就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查查,看她最近是不是只要一吃魚肉就會吐,牙齦每天都會無故流血,去醫院檢查還查不出任何毛病。寇謙之在《九屬青律》里提過,鱗屬泛死之律,沖陰死衰敗,不得相容。”
張寶山眨了眨眼睛,明顯沒聽懂這句話,“等我問問她,要是真犯這些毛病,讓她來找你看看。”
這回輪到我感到詫異了,“你跟她很熟?”
“還行,我跟她爸很熟。”
張寶山說的很含混,我也就識趣沒再問。
錄完采訪,接下來就要做好捉人準備。
既然要釣魚,那就得準備好結實的漁網,不然魚太大容易走脫。
整個布置過程,按我的要求,嚴格保密,現場只讓張寶山留下來做見證兼幫忙。
張寶山本來擼胳膊挽袖子,做好了出力準備。
可我只在存肉芝的房間地上灑了一層糯米粉,就告訴他布置完了。
張寶山當時的表情就很精彩。
等送我回到大河村,臨下車的時候,他倒底沒忍住,在我身后問:“周先生,你那布置真能穩捉住那人嗎?”
我擺手說:“你要不放心,可以加點手段,但那房間里的糯米粉不能動。”
張寶山問:“周先生,你這是什么原理,能給我透個底兒不?用你的辦法,我可是打了保票的,要不然也不能搞出這么大的動靜來,連總臺都給插了節目。”
我說:“張隊長,你放寬心點,往好了想,你們本來也沒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我的辦法上,正常該怎么調查,不也還在進行嗎?派出所的人在大河村挨家調查走訪,我可是看到了。”
張寶山就嘿嘿一笑,“這不是得保個底嘛。”
說完,又掏了個信封給我,“新請的顧問費,等捉到人了,我請你喝酒,正經的金城窖藏,一般人想買都買不著。”
我接過信封一捏,還是三百。
到了晚上的時候,我去包玉芹家蹭電視。
黃毛也在,蜷著雙腿蹲縮在墻角不動彈,兩手握拳放在膝蓋,眼睛瞪得老大,左顧右盼。
包玉芹給他端了碗小米粥。
他兩手捧著,嗤溜嗤溜地喝著,喝兩口警惕地抬頭左右看看。
“昨天我請三里河的老杜先生來給看了,也說是沖撞,又跳又唱,還燒了一碗符水給灌了下去,可卻一點也不見好。最后他沒收錢就走了,臨走說強兵沖撞的不是一般的小灰,是個有道行的仙灰,讓我去關東地界請個出馬先生來給看看。”
包玉芹愁眉苦臉地絮叨個不停。
我說:“我這幾天聽人說金城有位姚大仙,看這方面的毛病挺有名氣,算得上是金城第一,要不去找他試試?”
包玉芹嘆氣說:“姚大仙我也知道,不過人家現在只給有錢人看事,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最多打發徒弟過來。他那些徒弟水平怎么樣不知道,要錢是真狠。三年前隔壁村剛動遷的時候,老洪太太不知犯了哪路大仙,天天趴在村口擋推土機,不讓拆村子,一到晚上還偷生肉吃。家里找了一圈人也沒用,最后還是管拆遷的給點明路,去求姚大仙幫忙。姚大仙派了個徒弟來,出門車馬費就要了一個整數,到了地頭給老洪太太治好,又要了五個整數,這還是看那管拆遷的黃老板面子收,要不然得一塊頭才能答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