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木磨山,我一直繃著的一口氣才敢吐出來。
這一口氣吐出,剎那間汗透背心,這才注意到那個石碑還在我這里,忘記交給黃玄然了。
這實在是我自打學術以來,最兇險的一次。
毫無準備之下,就撞進了別人的羅網里。
我外道術士的身份在黃玄然眼里本身就是原罪。
如果不是如今這個年月,而是民國亂世,怕是我。
只是,這樣的事情,我絕不能容許再有下次。
回到大河村的時候,天還沒有黑。
老曹一如往常抄著手端坐窗口。
我湊過去說:“我從高天觀回來的。”
老曹一挑眉頭,“哦”了一聲。
我就說:“不對我還能活著出來感到奇怪嗎?”
老曹嗤地笑了出來,“我還以為你真是膽大包天,什么都不怕。”
我斜眼瞅著他,“您老真想我死?”
老曹道:“我還有不到十個月就退休啦。”
我一巴掌拍到窗臺上,“那你還介紹我去高天觀求助?”
老曹不高興了,“你拍什么?跟我耍威風呢?是你求我找人幫你,我給你找了個最靠譜的,難道我還有錯了?換成別家,六位數的禮能讓你進個門就算大度!你要這樣的話,以后有事別找我。反正你現在名有了,利有了,靠山也有了,也用不到我個糟老頭子了,正好大家一拍各東西,我還能落個安心退休。”
我趕緊把手抬起來,“隨便拍拍,不至于生這么大氣。我剛才在高天觀嚇得半死,難道還不能發泄一下?您老哪怕提前告訴我一聲高天觀是什么地方?”
老曹罵道:“我這樣的都沒死她手里,你特么的有什么可怕的?你以為黃玄然是什么身份,會跟你這樣沒名沒姓的小角色一般見識?人家那是四十九年上過觀禮臺的。特么的,我一片好心,你特么跟我來吼三吼四的,真當我糟老頭子好欺負了?趕緊給我滾蛋。”
我聽他這么一說,心里就有了底。
老曹不知道黃玄然已經死了。
趙開來應該也不知道。
是不是現在只有我知道這件事情?
第一次進觀,就知道了這么大的秘密,她都沒有殺我滅口。
老曹說的對,她這樣的大人物,根本不屑于對我這種沒名沒姓的小角色動手。
但我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別人的一念之間。
我笑道:“您老是老了點,可一點不糟,連這樣的大人物都認識,真是了不得。能結識您老,實在是我進金城第一大幸運的事。這可是老天都在幫我!相信我一定能夠心想事成。得,我給您賠個不是,剛才拍窗臺是我不對,回頭我請您老喝酒。”
說完,我把從高天觀拎來的茶葉包擱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開,捏了一小把分給他,“黃仙姑當年從老總那里順來的茶葉,統共就剩下這么多,我分您老一半,這心意夠誠了吧。”
老曹看著那茶葉就是一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你小子真是能耐啊,這樣的人物,去兩回就能攀扯上,當個外道術士實在是可惜了,從商從政一定都能風生水起,有沒有考慮換個道走走?”
“您老太高看我了,人家是要給我派事情做,先拿點好處給我嘗嘗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