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襄吞吞吐吐地說:“若是……若是我們答應了割讓河洛州,但那李世明他出爾反爾,收了地盤,卻只是做做樣子,并不真正命令李敬全力進攻呢?”
“屆時,我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既丟了國土,又沒換來真正的援助?”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刺中了獨孤伽心中最深的隱憂。
她握筆的手微微一頓。
但隨即,她臉上便浮現出一抹冰冷的、帶著譏諷的冷笑。
她放下筆,看向劉襄,眼神中充滿了對政治現實的洞悉。
“襄兒,你把李世明想得太簡單了,也把國與國之間的博弈想得太天真了。”
獨孤伽的聲音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淡漠:“唇亡齒寒的道理,李世明那種雄主,豈會不懂?”
她走到劉襄面前,一字一頓地分析道:“是,他李世明確實想趁火打劫,占我大漢的便宜。”
“但他更清楚,楚寧才是他真正的心腹大患!”
“若我大漢真的被楚寧輕而易舉地吞并,楚國的實力將膨脹到何等地步?”
“屆時,攜一統中原之威,下一個目標,百分之百就是他李世明的大唐!”
“所以,”
獨孤伽語氣篤定:“他絕不會坐視我大漢被楚寧滅掉!他需要我大漢存在,需要我們在西線拖住楚寧,消耗楚寧的實力!”
“他提出的割地要求,不過是趁機撈取最大好處的談判手段罷了。”
“一旦我們答應,他為了自身的戰略安全,也必然會命令李敬真正加大攻勢,給楚寧制造足夠的麻煩!”
“因為幫我,就是在幫他自己!這個道理,他李世明算得比誰都清楚!”
劉襄聽著母親的分析,似懂非懂,但看到母親那無比肯定的神色,心中的疑慮也稍稍減輕了一些。
獨孤伽不再多,轉身回到書案前,深吸一口氣,開始落筆。
信中,她欣然同意了大唐的提議,承諾只要大唐能有效牽制楚軍東線主力,助常安解圍,事成之后,立即將河洛州割讓給大唐。
辭懇切,甚至帶著幾分感激。
寫完信,用上太后璽印,她喚來絕對忠誠的心腹:“將此信,以最快速度,送往大唐皇帝手中。”
看著心腹離去,獨孤伽疲憊地閉上眼睛。
這是一場與虎謀皮的交易,一場屈辱的賭博。
但為了生存,她別無選擇。現在,她只能祈禱,李世明真的如她所料,是個足夠精明和貪婪的合作伙伴。
而常安城的命運,也在很大程度上,系于東線那場她無法直接控制的戰事了。
與此同時,東線,魏地邊境。
唐軍連綿數十里的營寨如同鋼鐵叢林,旌旗招展,刀槍如林,肅殺之氣直沖云霄。
中軍大帳內,氣氛莊重而熱烈。
大唐軍神,東線主帥李敬,端坐于主位之上。
他年約六旬,面容剛毅,目光銳利如鷹。
雖未披甲,只著一身玄色常服,但周身散發出的那股久經沙場、不怒自威的氣勢,卻讓帳下所有驕兵悍將都心生敬畏。
帳內,濟濟一堂的是大唐此次東征的各級主要將領,以及作為盟友的蝎族部落幾位酋長。
眾人剛剛行禮完畢,分列兩旁。
李敬沒有多余的寒暄,目光掃過眾人,開門見山,聲音沉穩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