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生活對于他們這些來自城市里面的青年很難熬,這里沒有時髦先進的東西,也沒有充沛豐盈的物質,每天一睜開眼睛就要面對土地與農活,比難吃的飯菜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思想的貧乏與生活的古井無波,麻木的幾乎讓人發瘋。
他們很快就厭倦了這里的生活,后悔的念頭在心里逐漸成長壯大起來。
“這收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來之前特別向往這無邊無際的麥田,現在我看到麥田只會讓人覺得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有人忍不住躺在那里抱怨,聲音小小的,但是能夠讓所有坐在田埂邊上的知青都聽到。
“我來是來建設祖國的,割麥子這種工作簡直是大材小用,我就應該坐在研究院里做研究,或者在書桌前面寫作……”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人群里沒有人吭聲,他們都在心里無聲無息地認同這句話,這地方太苦了,他們為什么要到這里來呢?
云萍萍用自己心愛的手帕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她雖然是女孩,但是也分配的有工作,她從小也是嬌生慣養著長大的,一時熱血上頭之后她的心里也翻涌起了后悔的情緒。
她看向坐在不遠處的河邊看風景的虞嫣,她正在那里悠然的釣魚,頭上還帶著她娘給她編的草帽,草帽上有一朵盛開的向日葵,那朵花剛好面向著他們,朝著她們活潑潑的開著。
微風輕輕拂過湖面,水波被分成一塊塊晃動的碎金箔。樹蔭下的鄉下少女美得像是法蘭西大師手下恬靜斑斕的田園油畫。
人群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沒有說話,片刻后一聲感嘆響起:“那個虞小姐,不說話的時候還挺像那么回事的,像是一個優雅的大小姐正在那里眺望遠處的風景,她的心里一定充滿著丁香一般的憂愁……”
然后那人的話就被卡在了喉嚨里,脫口而出了一句:“我艸,好大的魚,那魚怎么這么大?”
虞嫣把手里的魚用力地拽了上來,丟進了一邊早已經準備好的水桶里,她若有所感地看了一眼知青們站的地方,那些被她懟過的男知青們立刻就有了一種想要站起來立定的感覺,只能立刻轉過頭看空氣表示并沒有看虞嫣在干什么。
她沒說話,只是慢悠悠地把手里的魚竿收起來,往他們這邊走過來,知青們立刻站了起來,準備借去田里干活這件事逃避和虞嫣的正面交鋒。
她走過來的時候那幾個人剛剛才走到了田頭,云萍萍走地慢,聽得最清楚。
“你們想看就看唄,這村子又不是我的,一群慫蛋。”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回蕩在寂靜的田野里面十分清晰,云萍萍確定自己前面的那群人肯定都聽到了,因為那些人都僵硬在了那里,就連步伐都慢了許多。
她默默捏緊了自己的手帕,幾乎要把那塊手帕給揉碎掉,明明她也是千嬌萬寵在家人的愛里面長大的女孩子,為什么虞嫣現在可以悠閑地在那里釣魚,而她就只能在這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割麥子,她有文化有學識,擁有一切世人都稱頌的美德,但是到頭來青春卻只能耗在這個枯燥的麥田里面。
如果她還在城市里面的話,她一定不會是這樣的生活,她會意氣風發地走到校園里面,而不是在這里默默羨慕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村里姑娘。
明明她在其他方面都不值得自己羨慕,但是看到她的時候她的心里還是油然而生一種嫉妒感。
“快走,今天食堂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