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得到消息的人,就是當今皇上。
鎏金蟠龍燭臺上的火光微微搖曳,將皇帝的面容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指節輕叩龍案,在寂靜的殿內發出沉悶的聲響。
\"死了?\"
皇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回稟陛下,梁雨淞在破廟中撞柱自盡。\"
黑衣人伏跪在地,額頭緊貼金磚,\"元氏命人去府衙報案了。\"
皇帝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案頭奏折上\"梁\"字的朱批尚未干透,殷紅如血。
“退下吧,繼續盯著東宮。”
陸江年猜得不錯,皇上就是故意支開他的。
唐波在他手中,交代了當年的許多事情,皇上不是全然相信,但是他必須要知道,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愚弄他。
皇上曾經有意告訴太子,唐波的那些話,或許不全是假的。
這些天,太子一直暗中追查,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皇上眼中。
暗衛退下之后,皇上的目光落在殿外的宮燈上。
梁妃、二皇子、梁家、高家......這些名字像毒蛇般盤踞在他心頭。
皇帝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當年喪妻的悲痛早已化作滔天怒火,這些人竟敢將帝王玩弄于股掌之間。
但現在,他更想知道太子的選擇。
太子果然暗中追查,每一步都在暗衛的監視之下,而二皇子綁架孫海寧的蠢舉,反倒成了試探各方勢力的絕佳契機。
孫海寧被擄的一天一夜里,暗衛的密報如雪片般飛入宮中,令他意外的是,太子和孫家手中勢力竟恪守規制,陸江年擁有的人手,也不太多。
更出人意料的是——
\"元婉如。\"
皇帝念出這個名字時,眼底閃過一絲興味。
一個弱質女流獨闖龍潭,不僅全身而退,還將慕容驍逼得棄甲曳兵,想到二皇子狼狽逃竄連表妹都顧不上的模樣,皇帝不由嗤笑。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不管怎么說,元婉如的勇氣,令他刮目相看。
對比之下,慕容驍,就是一個廢物。
他碾碎案上的一片墨跡,就像碾碎某個不成器的兒子。
這樣的庸才也敢覬覦大位?
很快,他就會讓他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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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京兆衙門的差役便急匆匆叩響了梁府的大門。
梁尚炯昨夜一宿未眠,眼下青黑,聽到消息時手中的茶盞\"啪\"地砸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濺濕了衣擺也渾然不覺。
\"你說什么?認尸?\"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顫。
自梁忠被元婉如擄走,他心中便隱隱不安。
后來二皇子急信傳來,說雨淞落入元婉如之手,他更是如坐針氈。
昨夜梁府派出所有人,幾乎將京城翻了個底朝天——多么諷刺,前一日他們還在冷眼看孫家四處尋人,今日就輪到自己嘗這剜心之痛。
陰冷的房間里彌漫著腐臭味,梁尚炯的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發出空洞的回響,當差役掀開那張泛黃的草席時,他猛地倒退兩步,險些撞翻身后的燈架。
那具靜靜躺著的尸體,臉上布滿潰爛的膿瘡,曾經精致的衣裙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連繡鞋都不知所蹤。
\"雨...雨淞?\"梁尚炯的聲音突然變得不像自己的。
他顫抖著伸手,卻在即將觸到女兒面頰時猛地縮回,轉而狠狠揪住自己的衣襟。那里疼得厲害,像是有人活生生扯出了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