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圣霄的記憶中,王天縱似乎永遠都在看海。
整個北海行省就是漂浮在海中的兩座島嶼。
因此北海行省的海格外磅礴壯闊。
王天縱經常獨自一人站在梟雄臺上望著滄海。
古老的石臺,洶涌的海,沉默的人。
一個沉默如山,頂天立地,將大海與北海王氏的歷史和榮耀融合在一起的男人。
在王圣霄心中,這就是父親最具體生動的形象。
梟雄臺空曠而古老,『潮』聲起伏之間,傳到這里異常清晰。
從華亭回到北海行省的王圣霄登上梟雄臺,看著王天縱的背影。
王天縱的背影并不出眾。
梟雄臺也不出眾。
但在平淡普通之中,似乎就連遼闊的大海都變得平淡無奇。
在這片空曠而又古老的空間里,天下無敵的劍意,權傾朝野的權勢,蓋世無雙的梟雄,傾國傾城的美人,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會變得平淡普通。
北海王氏數百年的風流與榮耀皆聚集于此。
這里太過沉重,所以顯得格外肅穆。
王圣霄每次來到這里,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種叫責任的力量。
這種力量讓他恐懼又讓他瘋狂。
只有站在這里,他才能真切感受到北海王氏的未來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那種重量壓制著他的靈魂,讓他一刻都不敢停歇,讓他拼了命的想要達到自己的最強狀態。
因為他很清楚,在這里看海的父親終將變得蒼老,最終死去,而自己亦會取代他的位置,看著父親看了一輩子的海,承擔著他現在承擔著的責任。
傳承,責任,寄托
在榮譽和歷史的沖刷下,一切都清晰的近乎赤『裸』。
王圣霄深呼吸一口,走到王天縱身邊,輕聲道:“爸。”
王天縱點了點頭,平靜問道:“剛到?”
“剛到。”
王圣霄點了點頭。
“華亭如何?”
王天縱看了兒子一眼。
這個問題很深。
但作為北海王氏未來的族長,王圣霄注定不能是只懂武道的武癡。
所以他認真的想了想,緩緩道:“還算穩定。岳叔叔,劉叔叔足夠穩定大局,二叔從中協調,我們這幾年在華亭的發展是不錯的。幽州會議雖然帶來了一些影響,但影響不大。”
二叔是王逍遙。
岳叔叔則是如今的華亭市長岳醇光。
劉叔叔是主管江南道的南方情報巨頭劉雙華。
這三人如今在華亭,就是北海王氏穩定華亭力量的基石,有他們在,哪怕北海王氏在幽州會議中損失再多,華亭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王圣霄的眼神有些疑『惑』。
他不相信父親會不知道這些。
那他問這個的意思又是什么?
想到最近在華亭某些頂級小圈子里的傳,王圣霄眼神一凝。
王天縱似乎知道王圣霄在想什么,他點了點頭道:“醇光要動一動了。”
“黑龍行省?”
“對,去龍江。”
王天縱說道。
龍江與黑龍是一個地方上的兩種叫法,龍江行省是黑龍行省的新名稱,在如今的中州地圖上,只有老地圖才會標注黑龍行省,新地圖上已經改成了龍江行省。
李氏在江浙東山再起的時候,一直在東北占據著極大話語權的嘆息城也給出了足夠的籌碼。
遼東歸昆侖城。
龍江行省的主導權則在北海王氏手里。
北海王氏自然需要一個忠心且能力出眾的人物去主持龍江行省的大局。
岳醇光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他的資歷足夠,最發達的直轄市市長調任,如果是總督的話,甚至連平調都算不上,所以岳醇光肯定會更進一步成為龍江行省的一把手,級別雖然不變,但地位卻已然不同。
只不過王圣霄卻有些遲疑。
他猶豫了下,緩緩道:“岳叔叔本人怕是不想動。”
東南集團對于丟了華亭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這些年來從來都沒放棄過爭奪華亭的主導權,尤其是近幾年,北海王氏跟昆侖城建立了合作關系,劉雙華的江南道強勢進入華亭,市長岳醇光根基穩固之后,東南集團的殘余勢力也開始漸漸活躍起來。
三年的時間,華亭內部極為熱鬧,眼下重新拿回華亭還不現實,但只要在等兩三年,好好運作一下的話,岳醇光代替華亭如今的一把手鐘有為進入決策局的希望并不小。
這個時候讓他離開華亭,難免會讓他心里有想法。
“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王天縱面無表情的開口道,看上去決心已定:“而且現在離開華亭,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他留在華亭,沒什么希望的。”
王圣霄臉『色』一變,若有所思道:“吳越?”
王天縱點了點頭。
北海王氏雖是東南集團的領袖,但東南集團某種程度上也在牽扯著北海王氏。
最起碼在北海王氏自己內部出現問題的時候,東南集團的一些大佬都不好表態,更不好隨意的改變計劃。
王青雷在兩年前正式進入決策局,三年之后的換屆,無論北海王氏內部出現什么問題,東南集團都勢必要將王青雷推上去的,這關乎整個集團生存的根本,整個集團都必須要保證換屆之后集團的話語權,推王青雷,最有把握,其他人的資歷也差了些。
如果現在放棄王青雷的話,時間太過緊張,即便強如東南集團,也很難有足夠的時間和資源重新培養出一位巨頭候選人出來,這是很多年前就定好的事情,現在根本不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