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每個人的身影都完全凝固在了原地。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所謂的目擊者甚至連恐懼的情緒都沒有出現,他們靜靜的站在那,表現出來的只有木然。
怎怎么了?
發生了什么?
無名子的身體一層一層的疊了起來,癱軟在了地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被人隨意的敷衍的折疊到一起的衣服。
時至今日,驚雷境巔峰的高手在李天瀾的眼里與螻蟻真的沒什么區別。
輕描淡寫的一拍,一拉,無名子體內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徹底粉碎。
巨大的力量帶著劍氣如同無數枚炸彈在無名子的體內徹底炸開,崩碎了血管,肌肉,骨骼,粉碎了內臟。
鮮血在巨大的壓力下直接沖破了皮膚,如同噴泉一般在身體的各個角落里噴涌出來。
無名子的身體已經死了。
可是這一切太快。
所以他的意識仍舊有著短暫的停留。
他感受到自己的視線飛速的滑落,從看著李天瀾的臉一直滑落,最終只能看到李天瀾的鞋面。
他看到自己體內的一切從自己擠爆了自己的皮膚,殷紅的色彩不斷噴涌出來,卻沒有半點落在李天瀾身上。
劍氣在虛空中輕輕旋轉,變成了囚籠,將自己的身體和血液完全封閉起來。
無名子的意識越來越僵硬。
他的眼睛艱難的動了動,濃郁至極的后悔與驚恐浮現出來的那一刻,無盡的黑暗洶涌而來,吞噬了所有。
李天瀾低頭看著無名子的生機和意識徹底消散。
他平靜的眼神里透著無限的冷漠。
以李華章為首的智囊們靜如雕塑。
懷里抱著一個文件夾長發飄飄的韓新顏也驚呆了。
從李天瀾進入會客廳。
她迎上去。
兩人只是說了一句話。
智囊們沒有聽到韓新顏說了什么。
她走到李天瀾面前的時候,說的是:“我不太喜歡那個道士。”
韓新顏總覺得那個道士的目光有些猥瑣下流,相對于其他人的各有所思,那個道士的目光總會有意無意的掃過自己的胸口,小腿,脖頸,一次又一次。
任何女性對于這種目光都是很敏感的。
韓新顏雖然沒說什么,可當著李天瀾的面,卻直接說了出來。
李天瀾嗯了一聲。
然后
那個道士就死了
這反應也太激烈了吧?
韓新顏突然感覺自己變成了秦微白。
天都煉獄的智囊如今站在這里,已經不止是智囊這么簡單了。
他們是終于反應過來,他臉上的肌肉不斷顫抖著,抬起手掌指著李天瀾,思緒一片混亂之下,他的意識明白已經發生了什么,但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知道憋了多久,臉色漲紅的李華章才猛然怒吼一聲:“混賬!天瀾,你可知道,無名子”
“小叔說的,朕都知道。”
李天瀾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皺了皺眉。
韓新顏從旁邊的茶幾上抽出了一張濕巾,很乖巧的給李天瀾擦了擦手掌。
李華章氣勢一滯,整個人愈發憤怒,無名子的缺點他們都了解,行事張揚,手段有時候確實毒辣,甚至沒有底線,但這只是對敵人而已,他好女色,早先摸過鳳凰的屁股,天都煉獄里姿色出眾的女性,他也碰過不少,天都煉獄之外的女人,更是玩了不知道多少,無名子行事確實有些荒唐,可是對于李氏,他絕對算得上是真心真意,所以李華章他們會不喜歡他,但卻絕對不會不承認他是自己人。
他確實和李狂徒走的有些近,但這能說明什么?
如今的東皇宮已經完全超越了天都煉獄,而且天都煉獄已經解散,只有東皇宮才是李氏的正統,他們智囊團的身體開始明顯的顫抖起來。
他渾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在沸騰,在朝著他的大腦集中,無比洶涌的怒火讓李華章整個人的表情變得無比猙獰:“你告訴我!無名子哪一點對不起李氏?!你憑什么殺他?!”
李天瀾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他眼神里的冷漠緩緩消散,目光從李華章身上掃過每一個智囊。
“朕對天都煉獄其實并不熟悉。”
李天瀾平靜道。
李華章看著他,瞇起眼睛。
“天都煉獄有很多朕認識的人,但朕不認識的更多。具體到智囊團的話,朕最熟悉的,有三個。獨眼,麒麟,琥珀。朕知道他們是天都煉獄的智囊,但卻始終沒有在天都煉獄的舉措中看到他們的身影,其他人匯報時,匯報的也不是他們三個,甚至也不是小叔你。”
李天瀾淡淡道:“聽東皇宮的匯報,會經常給朕一種錯覺,那就是天都煉獄的智囊團,好像只有四個人:千機,千重,無名子,白狐。這四個名字我聽得是最多的,無論是對外擴張,還是跟東皇宮博弈,這四人的身影都很清楚,反倒是其他人,存在感很弱。”
無名子已經死了。
千機千重白狐頭皮一陣發麻。
這是要秋后算賬了么?
李華章內心一震,下意識的擋在了被李天瀾點名的幾人面前。
他的身體緊繃著,但隨即又有些頹然的松弛下來。
“小叔多慮。”
李天瀾道:“朕如果想要殺他們,他們早就死了。”
他越過了無名子的尸體,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韓新顏似乎真的變成了貼身秘書,開始給李天瀾泡茶,整理果盤和干果。
李天瀾隨手在干果盤里抓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韓新顏沒找到開果器,猶豫了下,抓起干果用自己的小白牙咬開了外殼,將果肉放在了李天瀾的手里。
李天瀾也沒嫌棄,吃了下去。
韓新顏默不作聲的繼續咬開默默的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無名子的死真的不是沒有道理。
“朕其實可以理解千機千重的做法,白狐阿姨的做法我也能理解,畢竟不管怎么說,身上流淌著李氏血液的,是李狂徒。你們傾向于他,可以說是理所當然,你們想要讓天都煉獄掌控東皇宮,也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