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豁開的門洞后方,正對著門口那張鋪著墨綠色絨布、平時用來放廣播稿的長條桌子上,兩具白花花的肢體如同被瞬間凍結的雕塑,以一種極其不堪的姿態糾纏在一起。
謝琪玲,王前明新婚還不到三個月的妻子,那張總是帶著點嬌俏的臉此刻煞白如紙,寫滿了驚恐和絕望。
她的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到極點的、瀕死般的抽氣,隨即死死咬住了下唇,渾身篩糠般抖起來。
壓在她身上的何狄,那張慣常帶著幾分倨傲的臉,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死人般的灰敗和極度的驚駭。
他像被高壓電擊中,整個人猛地一彈,發出一聲變調的、非人的怪叫,手忙腳亂地從謝琪玲身上滾落下來,赤條條地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
他慌不擇路地想要爬起來遮擋自己,狼狽得像條被剝了皮的野狗,胡亂抓扯著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動作慌亂得不成樣子,每一次掙扎都暴露出更多的丑陋。
“咔擦!咔擦!咔擦!”
手機拍照的聲音,冰冷、清晰、機械,如同死神的快門。
在這個狹小、充滿污濁空氣的空間里連續不斷地響起。
那點幽藍的屏幕光,像毒蛇的眼睛,冷酷地記錄著地上兩條赤裸、驚恐、無地自容的肉蟲。
每一次快門的輕響,都像鞭子一樣抽打在何狄和謝琪玲的神經上。
何狄徒勞地用手臂徒勞地遮擋著臉和身體。
謝琪玲則蜷縮成一團,雙手死死捂住臉,壓抑的嗚咽從指縫里斷斷續續地漏出來,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江昭陽站在門外幾步遠的陰影里,渾身冰冷,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下意識地別開臉,視線卻無法完全避開那門洞里的慘狀。
他看見何狄滾落時,一只皮鞋被踢飛,歪歪扭扭地倒在墻角。
一件女式的蕾絲內衣,像一塊骯臟的破布,掛在桌沿,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烈得化不開的汗味、塵土味,還有一種難以喻的、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
“你們……你們做的好事!”
王前明的聲音終于爆發出來,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摳出來的。
帶著鐵銹般的血腥氣和一種瀕臨崩潰的顫抖。
他堵在豁開的門口,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地搖晃著,像一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
他指著地上那兩個赤身露體、抖作一團的人,手指哆嗦得如同風中枯葉,紫脹的臉上肌肉扭曲跳動,嘴唇翕動著。
似乎想罵出更惡毒的話,卻被洶涌的怒火堵住了喉嚨,只剩下粗重如牛的喘息。
何狄癱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昂貴的襯衫皺巴巴地掛在手臂上,遮不住半點羞恥。
他嘴唇哆嗦著,站了起來,終于擠出一點微弱的聲音,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前……前明哥……”
“不,王站長,誤會!是誤會!”
“你聽我解釋……是她……是她勾引我!是她先……”
“誤會?放你媽的屁!”王前明猛地一聲咆哮,如同受傷野獸的嘶吼,粗暴地打斷了何狄蒼白無力的狡辯。
他往前踏了一步,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住地上赤裸的男人。
他身后的一個年輕人,大概是怕他失控,下意識地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操你媽!”王前明的聲音如同喉嚨里滾過一道炸雷,帶著烈酒點燃的烈焰,在昏黃燈光里驟然爆開。
那聲怒吼挾裹著難以想象的暴戾。
像是野獸被撕裂心臟前最痛苦的嘶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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