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齒縫里狠狠擠出兩個字:“舒競強,你這個混——賬!”
他胸口劇烈起伏,深色真皮座椅寬闊的靠背似乎也被這怒氣激蕩微微顫動著。
窗外刺目的光線穿過窗簾縫隙,恰好切過他那雙噴薄著怒火的瞳孔。
那雙眼睛瞬間被點亮的金紅色火焰淹沒,卻襯得整張臉更加陰沉晦暗。
如同暴風雨來臨前最后剎那堆砌起厚重烏云的天空。
辦公室里,只余下一片近乎燃燒的凝固空氣。
那股驟然爆發的怒火像實質的沖擊波,瞬間將唐杰打回原形。
他那剛剛被自己煽動起來、帶著邀功意味的亢奮消失得無影無蹤,額頭和頸后的汗珠如同瀑布般涌出,匯集成更大的水流,沿著脖頸迅速流淌到襯衫領子里。
冰涼的觸感讓他的脊背又是一陣寒戰。
他下意識地往后挪了半步,腰悄然彎下,連聲應道:“是是,林書記您說得對!”
“簡直無法無天!就是他……”
他像落水的人重新抓住浮木,忙不迭地將焦點推回那個抗命的舒競強身上,“就是他,仗著和江昭陽過去那點關系,有恃無恐!”
“連封條……都,都不肯貼!”
“說是…手續不合規……這簡直、簡直無視您的權威啊!”他的手像失控的擺鐘在身側微微顫抖,手指彎曲著,不知該放在何處。
然而,空氣里那熾烈燃燒的怒意卻像是被掐住了某個神秘樞紐,瞬息萬變。
林維泉的喘息似乎仍在,但那股子要掀翻屋頂的暴戾忽然沉潛了下去,如同火山噴發前剎那的冷凝。
他劇烈起伏的胸口漸漸平息,目光不再是噴火的熔巖,而是驟然冷卻凝固的、比冰還硬的巖石,黑沉沉地釘在唐杰臉上。
臉上肌肉的抽搐被強力壓抑住了,留下一些細微的、痙攣般的僵冷痕跡。
剛才那句幾乎要撕裂肺腑的“混賬”,回音似乎還在空氣中繚繞,但林維泉的語鋒已利落地轉向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維度,其割裂感令人不寒而栗。
“江昭陽那小子,”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每一個字都像經過深潭的冷凍,“他在自己辦公桌子上……放了些什么東西?”
這突兀的轉折像一個急剎車,唐杰幾乎跟不上節奏,腦子里的弦還死死繃在舒競強和封條上,猛地被扯斷,只剩下嗡嗡的亂響。
他驚愕地張著嘴,甚至忘了擦拭順著臉頰滾下的汗珠。
直到那汗水流進嘴角,咸澀的滋味炸開,才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
“啊?……辦公桌?”唐杰有些結巴地復述,大腦飛速檢索,剛才匯報江昭陽辦公室的情況似乎只是順帶,他并未將此視為重點。
林維泉那深邃如同無底深潭的目光牢牢攫取著他,里面再無一絲情緒的波動,只剩下不容置疑的命令。
唐杰感覺自己的思維像生銹的輪軸,在恐懼和急迫的雙重壓力下,嘎吱作響地強行轉動起來。
“有……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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