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隨后也呼啦一下散光了,沒事的時候看個熱鬧,有事的時候唯恐避之不及,這大概就是看客的心理吧。
頓時,偌大的一條街顯得空空蕩蕩,只剩下那母女和李默余、其叔四人。
......
當整一條街上人像見了鬼似的一走而空的時候,其叔已經默不作聲地回到少年默余的身邊,他的職責就是縱然天塌下來也要守護著少爺。
“少爺,還冷嗎,這可怎么是好呢。”其叔用手探探默余的額頭,情況越來越糟。
小默余的眼神發暗,可他仍是吃力地睜開眼,看了一看那對母女,又看著蠻叔。
雖說不出話,但其叔已讀懂他的目光。
“少爺啊,求你了,你都這樣了,堅決不行,你就別操這個心了。”其叔著急上火的樣子,怎么看都是個固執的小老頭。
“其叔!”默余艱難地吐出話來,“這是救人!我這樣又能活多長時間呢!”他的臉因為激動和發燒的緣故而顯得通紅。
“少爺,你別激動,傷了身子骨,我去!這就去!”其叔蠻大不情愿的樣子,終究拗不過李默余。
“夫人”他走到那對母女面前,把背上的褡褳拿下來打開,拿出僅剩的干糧放在婦人手里。
“快給孩子吃吧”。
那婦人忙把吃的塞到女兒手里,對著其叔連聲道謝,臉上一下子掛滿了淚水:
“您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還剩幾兩碎銀,其叔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默余,一咬牙又把所有的碎銀子倒在了婦人手里。
“不能啊恩人,我不能要你們的銀子。”
其叔正想離開,那婦人往前匍匐幾步一把抓住了其叔的腿。
“唉”老頭嘆了口氣:“拿著吧,你們孤兒寡母的,要謝就謝我們家少爺吧。”
抬步走向了默余。
“少爺?!”婦人抬頭望向街角躺著的李默余,那個虛弱無比的少年。
片刻她站起身,牽著孩子的手走了過來。
默余又開始劇烈的咳嗽,他的手抓住其叔的手不住的抽動,看得出疼的厲害。
那婦人伸出一只手放在默余額頭,皺了皺眉問道:“這孩子怎么燒得這么厲害?”
其叔嘆口氣,老淚都快下來了:“凍的,你瞧這腿,雪里面凍壞的。”
婦人低頭思忖著什么,少頃,她轉頭對那女孩說:“寶兒,去把娘的包裹拿過來。”
其叔眼里放出光彩來,他著急問道:“夫人,你能救我家公子?”
“試試看吧”
“公子,公子,你有救了!”
這時的其叔興奮得像個孩子般不能自控,雙手不住搖著默余。
默余艱難地睜開眼,看了一眼那婦人,掙扎了一絲帶著謝意的微笑,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奔跑,不停地奔跑。
小默余奔跑在一條深不見底的隧洞里,四周到處都是漆黑,黑得讓人壓抑而窒息。
在他不知所以的時候,耳畔聽到熟悉而又堅決的聲音:“不可以停下來,快跑!”。
他恐慌著繼續跑,腳越跑越累,越跑越重。那聲音好像知道他要停下,又在不停催促他:
“不可以停,快跑!”。
默余邊跑邊大聲哭道:“媽媽,是你嗎?”
再也沒有回應,一切陷入寂靜......
小默余跌坐地上痛哭了起來:“媽媽,你是媽媽,你答應我啊,我怕。”
......
燒了三天的高燒終于退下去了,默余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
身體睡在蓬松暖和的稻草上很是舒服,空氣里有蠅蟲的嗡鳴聲和嫩澀的青草味道,化著雪的樹枝脆生生地折斷,不遠處開火做飯的味道把空氣都燒熟了。
李默余明白,所有的生命經歷了一個嚴冬都活了過來。
這是一座破敗廢棄的廟,但有人已經把它收拾得很干凈。默余想起身下來走走,身體還很虛弱,他一站起來險些摔倒,這才注意到腿傷的地方已被上了藥,并纏上了干凈的布條。
那婦人聽得動靜從后面出來,手上端了碗米湯,見狀趕緊扶穩住他。她后面跟著她那可愛的小女兒,四五歲的模樣,怯生生地拽著她母親的衣角。
婦人對他展顏笑道:“終于醒啦,都昏睡兩天了,餓不餓?”
一霎那間,默余覺得這婦人的笑如同母親般溫暖而美麗。
兩大碗米湯下肚,李默余方才向這婦人問起事情的經過。
原來是這婦人用隨身攜帶的藥材救了自己,他夫家本是在北方做藥材生意的,時間久了她自然粗通一些醫病之術,這次正好派上了用場。
默余趕緊下來致謝,卻被婦人一把攔住。
婦人說:“如果不是李公子舍命相救,就沒有我跟寶兒的今天了,要謝也該是我們謝你的救命大恩啊。”
默余趕緊推辭,雙方這才不再客氣。
默余又趁熱喝了碗米湯。喝的時候,側目看到那叫寶兒的女娃正瞪著一雙烏黑惹人的大眼怯生生地偷看自己,就情不自禁朝她擠了下眼睛。那女孩臉羞紅得趕緊把頭埋下去,又開始玩自己的衣角了。
婦人看到莞爾一笑,對默余說道:
“我的夫家姓南宮,這是我女兒,乳名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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