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余笑著亮出一嘴雪白的牙齒。
......
時間歷來對幸福和美好給予的很吝嗇。時光很短,積雪化凍之日,就是他們分離之時。一個要南下洛陽尋親,以圖安生;一個要繼續北上,來自長安神策軍的爪牙仍還沒有放過他們。
一早起來,婦人就淚花了臉,她做了干糧給默余他們路上帶著。
婦人很喜歡這少年,特別是他雖家世顯赫,但總一副不卑不亢、榮辱不驚的樣子。
最重要是他嫉惡如仇,同情弱者,身在亂世,有此心當屬不易。
婦人對著其叔反復叮囑著,生怕這一別,路上再有什么閃失。從吃的、住的到要提防的一一仔細叮嚀,直說得其叔比小孩被先生留堂背書都記得要熟。
最后南宮夫人抹著眼淚把默余和寶兒叫到跟前,拉他們齊齊站在面前。她看著這對璧人兒說:
“今日我們就此一別,各分東西,日后能否再見未可知曉。寶兒,你且要記得你子默哥哥的模樣。子默,你心里也要仔細記得你這個妹妹。”
停頓一下,她對默余說道:
“子默,還有一事我想要你應允我?”
見李默余點頭,她接著道:
“他日,如你和寶兒有幸得見。你娶寶兒為妻如何?”
默余小小年紀,哪里思慮過這個問題,一時為難得漲紅了臉。
婦人說道:
“子默,姑姑我明白,你是真心實意的孩子。他日只有你娶了寶兒,我才會放心。”
默余自忖來日且長,再者前途未卜,能否再見到也不可知。夫人獨此一女,想必是想托付一個人照應,也是對我信任,我暫且答應吧。
于是李默余便鄭重點頭道說:“姑姑你且寬心,日后我當竭盡所能保護煙妹,絕不讓她受到欺負。”
婦人點頭道:“這樣我就放心了,切記得要誠心待她。”
小默余含淚點頭答應。
日頭漸漸高遠,兩家這才相泣而別。
......
聽到這里,劉馳馳才恍然大悟道:
“我一直想問你為什么沒有妻室,原來你早就定了娃娃親。”
李默余臉稍一紅道:
“這哪是什么娃娃親,只是逃命路途上的一段奇緣而已。”
劉馳馳又問道:
“那你這次到洛陽可曾去找尋過這母女倆人?”
李默余長嘆口氣道:
“早在我回到中原之際,我就托十六在洛陽一帶仔細尋訪過。這十多年的光景,洛陽城里早就是物是人非了,非但找不到她們的蹤跡,連南宮家的后人也很難找到了,聽說離散的離散,遷徙的遷徙,早就散了。她們母女兩人,人海茫茫了無所依,真的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說話間竟然眼睛都紅了。
聽他這話,劉馳馳也不禁陪著他嗟嘆不已。
雙方在悲傷里沉默了一會,劉馳馳接著問道:
“那后來你和其叔怎么樣了,逃過那幫神策軍的追殺了嗎?”
李默余點頭回憶道:
“再后來,由于有神策軍追跡而來,我和其叔繼續不斷往北藏匿,直至輾轉到極北之地的狼川,在那冰雪的逆境里苦苦求生,方才存活下來。直至前年,我們才以北方藥材商的身份回到長安,并結識了十六和你。”
劉馳馳問道:
“狼川?”
李默余點頭道:
“那里是極北之地,只有無邊的森林和皚皚的白雪,是黑熊和狼群出沒的地方,根本不適合人居住。就算如此,我們一住就住了十年。”
劉馳馳聽罷咂舌道:
“難怪你性格如此堅韌。”
正說著,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他們抬頭看時,殷十六已蹙緊著眉頭推門進來。
“十六,怎么去了這么長時間,我和默余在你房里都談了一下午的話了?”劉馳馳問道。
殷十六一聲不吭地坐下,埋頭灌了一大杯子茶水,這才表情復雜地看看他倆。
“怎么,發生什么事了?老夫人都跟你談什么了?”李默余問道。
“我母親要我們護送那和尚回去。”他悶了一會,終于說話了。
“釋行文?”
“是。”
“護送他回韶關寶林寺?”
“是。”
“那很正常啊,只要他在,那幫獄族就是隨時盯上他,把他送走的確是個穩妥的辦法。”
劉馳馳沒覺得有什么意外,他也認為這和尚越早離開越好,你手上的七寶佛珠足以令天下的獄族對他虎視眈眈,這等危險,還不如讓他早些回去。
“我覺得也該送他走了,再拖時間長些,獄族蜂擁而至,你我都保證不了他的姓名。”李默余也同意。
“好什么好?”殷十六剁腳道:
“我母親叫我務必今晚就把他護送走,一刻也不得耽誤。那我們走了,明晚的獄族集會誰去救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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