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及常理,兒行千里母擔憂,這世間最掛念十六之人莫過于殷老夫人無疑。但殷老夫人既已如此神情,想必自有她篤定的道理。
甜兒不再多想,也不敢多想,安之泰然地坐了下來。
泠竹佩服姐姐一剎那間的淡定,那份淡定里揣進了多少的心安不知道,但最起碼有足夠多的對殷家人的信任。
信任,無論在何時都是彌足珍貴的,不是嚒。
殷老夫人將眼光放置于甜兒臉上片刻,緩緩道:
“十六一行人護送那僧人,行至嶺南古道一帶遭遇到了歹人,一番伏擊之后,三人被擄,只有阿蠻一人拼力逃脫出來。”
“歹人?什么樣的歹人?是兀龍他們一伙嗎?”
話說出口,方想起來他們并不認識兀龍。
“不曉得,俱都是蒙了面的,出手甚快,也狠,如是死士一般。”
阿蠻答話道。
“這樣都未曾傷得了你們?”
“不是,是中了他們惑術,車馬只在原地里繞著圈子的跑,等覺察到已經連人帶馬落入他們的埋伏里了。我發現得早,所以先逃了出來,其他人就沒那么幸運了。”
“惑術?”甜兒若有所思道。
“正是,這等惑術我和劉爺曾在清涼山上遇見過一回,也是僥幸得脫才撿了條性命。而這一回,他們好似不是奔人性命而來的。”
阿蠻邊有些回憶邊道。
甜兒便不再說話,只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微微點頭:
“此惑術是獄族當年從巫族處習得過來的,在族中已被明令禁止多年。如此說來,多半是那兀龍一伙了。”
甜兒又看向阿蠻:
“那你逃脫后怎這長的時間都不回來通報?”
辭中已有些責備的意思。
“甜兒你先莫責怪阿蠻,他自有他的想法,你聽他把話講完就是了。”
老夫人雖疼兒心重,但顯然要比甜兒沉得住氣。泠竹在一旁看著,眼光不由得在老夫人臉上多停了兩眼,那臉上的一團沉著與冷靜著實令在座之人有些汗顏。
甜兒被提醒后又不說話,只等阿蠻來說。
阿蠻還是那副肅顏垂手的樣子,立在老夫人身旁動也不動。
片刻,才聽他道:
“奴才身家性命都是跟少爺一道的,又怎會舍了少爺獨自偷生回來?”
甜兒本就明白有些錯怪他了,所以略低了頭不再說話。
“阿蠻你跟隨老爺多年,我知你性情,并不曾責怪于你。”老夫人略是語重心長道:
“接著如何,你直管說下去。”
阿蠻也無任何表情,只管說下去:
“我好不容易從那惑陣里出來,在叢林里尋了大半個時辰才尋到一條新鮮的車轍。”
“新鮮的車轍?”泠竹不解道。
“南方叢林多雨,如有車馬路過,一場大雨就可掩埋了痕跡,這條車轍新出不久,定為我們之前馬車留下的。”
老夫人點頭道:
“你自幼于南方生長,對此自然料定不差。”
阿蠻謙待老夫人說完,才接著道:
“我順車轍印子一路追下去,直追了大半個時辰才追到他們,眼見著幾十人簇擁著馬車,一時沒有機會上前。”
甜兒忍不住問道:
“那些伏擊你們之人什么模樣?”
阿蠻道:
“他們皆是黑衣蒙面騎于馬上,實無法端見其詳。從身形裝束看,倒跟那日我與劉爺在山中遇見的人無二,我看多半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