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嵩就站在她身邊,正對著他渾身濕透的小書童說話。見她看來,只是轉過頭,眼神很寧靜地看著她,似乎也有些吃驚,微微一皺眉,然后詫異地一笑說:“真是巧了,你和我認識的一位故人很相像。”
他當時明明是笑著說的,她卻分明感覺到他語氣中的落寞和傷懷,像是入冬時節因病而不能南飛的大雁,眼神平靜,卻好似長出了大片大片荒蕪的野草,涼沁沁的,令人傷心。
她就這樣被他帶走了,縱然是一個落魄的親王,但到底是皇親國戚。她有了一個清清白白的身份,有了一份她憧憬十多年的自由,可是到最后,她還是自愿入了王府的奴籍。他知道之后,并沒有阻攔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尊重了她的選擇。
一晃眼,竟然過去這么多年了。
她也許說不清她對諸葛玥的感情,那份在經年累月的積累之下、在仇恨和依戀的摩擦之下,已經變得畸形和破碎的情感太過于復雜,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可是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對趙嵩的感情,無所謂報恩,無所謂感激,她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希望他的眼睛能夠看到她,希望他的心能夠記住她。可是就連這個小小的心愿,也不能滿足。
她的一生愛上過兩個男人,可是這兩個男人都愛著另外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是對她有過大恩的姐姐。
命運,真的是滑稽可笑。
所以,她才會在漫長的歲月中,對那個記憶中總是堅強勇敢、一臉堅韌的影子有那么多復雜的情緒,以至于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可是,那些都無所謂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就要跟著他走了,其余的一切,都已經煙消云散了。
身份懸殊又怎樣?殘花敗柳又怎樣?心有所屬又怎樣?她就是要跟著他,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阻擋她,卻不能泯滅她為之努力的決心。
她仰起頭來,四年來第一次在他面前身著女裝,第一次用精心裝扮的妝容來面對這個身份高貴卻已然落魄的皇子。她的眼睛那般明亮,五官精致美麗,咧開嘴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笑著說道:“我沒鬧,我就是要跟著你。”
趙嵩很冷然地拒絕,“你跟著我干什么?快回去。”
小八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塞了把刀子給他,說道:“你一刀宰了我吧。”
趙嵩皺起眉來,對書童道:“阿江,趕她下車。”
“隨便。”小八很干脆地轉過頭來,揚了揚手里的文牒,聲音很是爽朗,“反正我已經有了全套的通關文牒,有了合法的行走標書,就不再是行動受限的奴隸,我有了盤纏和馬匹糧草,你趕我走可以,但是不能阻止我在后面跟著你。我就一路跟著你去羌胡,你不要我,我就在你周圍找地方住下來。你雖然是大夏的皇子,但是也不能阻止一個遵紀守法的小老百姓出門游玩吧。”
她很是坦然地望著他,表情很自在,沒有一絲局促和不安,也沒有半點驚慌和無措。她就那么仰著頭看著他,目光清澈,小小的下巴帶著幾分倔強,也有幾分負氣,像個賭氣的孩子,也像是一個任性的賭徒。
趙嵩突然有一絲心酸,這么看著她,似乎多年來第一次揮去了那個人的影子,而實實在在地看到了這個同樣倔強固執的女孩子。他的聲音有些低,像是秋風掃過枯葉,帶著淡淡的蕭條和冷敗,沉靜地說:“你到底知不知道,此一去,我再不是曾經的大夏親王了。”
小八的心好似突然間被刀子劃破,絲絲地疼。她看著趙嵩落寞的臉,胸腔內似乎有一團火在烈烈地燒著。她卻沒表現出來,而是很無所謂地冷哼一聲,不怎么在乎地說:“你是誰跟我有什么關系?不讓跟拉倒,我現在就走,大不了我一個人在后面跟著。”說罷,翻身就要跳下車去。
這時,一只修長的手突然抓住她秀氣白皙的手腕,那人指骨分明,手指修長而有力,皮膚有些白,掌心處布滿了繭子,雖是左手,卻異常靈巧。
看清爽的就到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