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氣得渾身發抖,猛地站起身:“嫣兒!這群鼠輩!竟敢如此惡毒!讓為夫去。”
“夫君稍安勿躁。”慕容嫣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平靜。她臉上依舊帶著那抹譏誚的笑意,眼神卻冰冷如霜。
“跳梁小丑,黔驢技窮罷了。他們也就只剩這點搬弄口舌的本事了。”
她轉向暗衛統領,語氣慵懶,卻字字清晰:
“傳朕旨意,第一,令京兆尹及各地官府,不必刻意禁絕這些流,更不必大張旗鼓抓人。但,若有公然在街市傳唱、散布者,以‘妖惑眾、擾亂民心’之罪,杖責二十,游街示眾后,發配邊疆充軍。朕倒要看看,是他們的嘴硬,還是朕的板子硬。”
這是明松暗緊,抓典型立威,而不激起普遍反抗。
“第二,”她的指尖輕輕敲擊棋盤,“組織翰林院的筆桿子們,給朕寫!寫歌頌圣徽新政、國泰民安的詩文歌賦!寫朕與夫君君臣相得、平定四方的功績!讓說書人、戲班子,在茶樓酒肆、勾欄瓦舍給朕可勁兒地演、可勁兒地唱!朕要用真正的‘雅音正聲’蓋過那些陰溝里的‘鼠吠’!”
這是輿論對沖,占領文化陣地。
“第三,”慕容嫣的目光變得幽深,“也是最關鍵的查!但不是查那些散播謠的愚民蠢婦給朕盯緊了最近有哪些世家在頻繁宴請文人墨客?有哪些書院在突然講授‘讖緯災異’之說?有哪些寺廟道觀香火錢突然暴增?尤其是太原、清河兩地!”
她的矛頭,直指幕后黑手!
童謠流需要組織策劃,需要資金支持,需要渠道傳播,這些,都離不開世家的影子!
“臣遵旨!”暗衛統領凜然應命,迅速退下。
殿內再次剩下二人。林臻依舊怒氣難平,胸口起伏。
慕容嫣卻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輕輕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夫君何必為幾只蒼蠅動氣?”她的聲音柔和下來,“他們越是詛咒朕無嗣越是離間我們就越是證明他們怕了怕我們君臣一心怕我們江山永固怕他們再無翻身之日!”
她的洞察,一針見血!
林臻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涼和堅定,心中的怒火漸漸被一種混合著心疼和敬佩的情緒取代:“嫣兒為夫只是聽不得任何人詆毀你”
“朕知道。”慕容嫣微微一笑,主動依偎進他懷里,雙臂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前。
“有夫君在朕什么都不怕。這些流傷不了朕分毫反而會讓朕更清楚該砍掉哪些多余的枝丫。”
她在他懷里悶悶地說:“不過他們說朕無嗣。”
她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情緒。
林臻心中一震,將她抱得更緊:“嫣兒!不要聽那些胡亂語!我們還年輕,來日方長!退一萬步說,即便真無子嗣,這萬里江山,只要是你我攜手,又何懼無人繼承?為夫在,定護你周全,護這江山無恙!”
這不是安慰,而是誓。
慕容嫣在他懷里輕輕顫抖了一下,沒有抬頭,只是更緊地抱住了他。
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頭,臉上已恢復平靜,甚至帶著一絲頑皮:“夫君朕餓了今日想嘗嘗你親手做的銀絲卷”
這突如其來的要求,讓林臻一愣,隨即失笑,心中柔情滿溢:“好,為夫這就去給嫣兒做。”
他轉身欲往小廚房走去。慕容嫣卻在他轉身的剎那,忽然,也跟著轉過了身!
動作帶著一種釋然與輕快!
那輕盈華貴的五丈蘇錦拖尾因這同步的回轉被猛地帶起,墨金色的巨幅裙擺如同雙宿雙飛的鳳凰之翼,優雅地同步展開,唰啦一聲掃過光滑的地面!
隨著裙擺的驟然飄起——赫然露出了里面那金線密織、在陽光下璀璨奪目的“滿地織金”內襯!金光流淌,百鳳朝陽的紋路在瞬間閃耀,尊貴、耀眼,且帶著一種任何流都無法侵蝕的、堅實的溫暖與默契!
裙擺落下,華光內斂。
慕容嫣看著林臻走向小廚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溫暖而真實的弧度。
流如刀,但她有他。
江山風雨,但他們并肩。
這,就足夠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