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極其仔細,算得也極其認真,神情專注,仿佛在裁決什么關乎國運的大事。
陽光透過玻璃窗,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小扇般的陰影,在她細膩如瓷的臉頰上暈開一層柔和的光暈。
那身華美沉重得足以出席任何國宴的鳳袍,此刻卻成了她居家核對賬本時的“常服”,這景象既奇異又莫名和諧,透著一種被極致嬌寵才能養出的慵懶與任性。
暖閣的門被輕輕推開,林臻處理完公務,信步走來。他今日穿著一身雨過天青色的直綴長衫,腰束玉帶,并未戴冠,墨發以一根玉簪半綰,更顯身姿挺拔,氣質清雅閑適。
他看到榻上那人兒一副精打細算的小模樣,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縱容的笑意。
他并未立刻出聲,只揮手示意侍立的宮女悄聲退下,自己則放輕腳步走到榻邊,極其自然地在那鋪滿地面的墨色拖尾邊緣尋了個空處,撩起衣擺,席地而坐,背靠著美人榻的榻沿。
他隨手拿起小幾上一本講述海外風物的畫本,漫不經心地翻看著,目光卻時不時飄向正與賬本、算盤“搏斗”的愛妻。
慕容嫣算到關鍵處,全然未覺身邊多了個人。
直到她終于核完最后一筆支出,得出本月結余比上月多了五百三十七個大錢的結論時,才心滿意足地長舒一口氣,唇角揚起,宛如打了一場勝仗。
她這口氣還未喘勻,一只骨節分明、溫暖干燥的手便從旁伸來,指尖拈起一顆剝好的、晶瑩剔透的荔枝肉,遞到她唇邊。
同時,一聲低沉含笑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我的財神娘娘辛苦了,賞顆荔枝潤潤口。”
慕容嫣被這突然的聲音驚得微微一顫,側頭看到不知何時到來的林臻,嬌嗔地睨了他一眼,卻還是就著他的手,張口含住了那枚冰涼爽甜的荔枝肉。
甘甜的汁液在口中爆開,她滿足地瞇起了眼,像只被順毛的貓兒。
“夫君何時來的?也不出聲,嚇我一跳。”她咽下荔枝,身子軟軟地向后一靠,正好倚進林臻及時伸臂攬過來的懷里。
寬大的喇叭袖因著她的動作滑落些許,露出半截凝霜賽雪的小臂。
“來看我家陛下是如何‘日理萬機’的。”林臻低笑,下頜輕蹭著她散發著淡淡白蘭花香氣的發頂,手臂環著她的纖腰,另一只手則拿起她膝上那本賬冊,隨意翻看,
“唔…這個月竟省下這許多?嫣兒果然持家有方,看來明年朕的私房錢有望漲一漲了。”
慕容嫣被他調侃得臉頰微紅,尤其是聽到“私房錢”三字,立刻警覺地豎起眉毛,扭身從他懷里抬頭,喇叭袖拂過他的臉頰:
“嗯?私房錢?夫君你還藏了私房錢?”
那眼神,活像一只守護自己寶藏的小龍。
林臻被她這可愛的模樣逗得朗笑出聲,忍不住低頭在她微嘟的唇上輕啄了一下:“逗你的。我的所有庫房鑰匙不都早就上交‘國庫’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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