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有的古老宗教能夠觀察到從殘酷向仁慈的明顯轉向,有的文明也有從拜祭鬼神轉向崇尚更仁慈的人倫,這也許就是社會同理心提升的結果。
對獻出無辜者的人們來說,他們大概能逐漸意識到,獲得神佑的自己其實才是卑鄙邪惡的存在,是因為自己沒有挺身而出直面神魔的賞罰,才讓無辜者為自己而死,覺得自己能活著,是因為獻祭了無辜犧牲者的緣故。
他們害怕無辜犧牲者的靈魂報復、也同時害怕自己身上卑鄙邪惡會惹來新的災難。
這種恐懼也許讓人意識到罪惡來源于自己,而不再單純是惡神制造的后果。
基于對自己罪惡的恐懼,人們逐漸發展出來一些更復雜的儀式紀念犧牲者。這些儀式通過把無辜犧牲者圣化、歌頌犧牲者的偉大,起到鎮魂超度的作用。
一部分紀念無辜者的儀式,后來演變出神話、戲劇、詩歌等藝術。人們對無辜犧牲者的圣化,甚至還逐漸演變成最初的圣賢崇拜。
“無辜者”為眾人犧牲的故事,也因此出現在世界各地的傳奇故事里。這些傳奇中的偉大精神,一步步提高著人們的道德底線、為社會向善發展提供了更深遠的精神力量。
對無辜者的獻祭,激發出人們對人性陰暗面的恐懼,進而產生神圣化無辜者的鎮魂儀式,最后發展出贊美神圣人性的藝術和思想。
人性中最神圣光明的高峰,也許就發源于最邪惡陰暗的心理幽谷。
這也是為什么人類的善惡如此的“對立統一”、互相糾纏又互相排斥。而讓他人在這種虛構的事物中理解善惡,是不是一種更深的虛無?
不要忘記,人類社會最初的道德水平,是會把無辜者獻祭給鬼神的。
無辜者意義的抬升、對罪惡來源的認知改變、社會良知的出現,都不是一朝一夕發生的,這是一個拾級而上的攀登過程。
在歷史的夜色中,人類把自己對犧牲者的愧疚、對死亡合理的追問、對道德的寄托,寫在一個又一個虛構的故事里。那些精彩的虛構作品在歷史中不斷復制自己的副本,把作者的心志悄悄植入到后來的新世界。
無數無意義的犧牲,才在充滿罪惡的歷史里,編織出英雄和圣人的形象,產生了神圣的意義。
虛構作品的力量,通常不能戰勝現實的殘酷,但在長線的歷史發展中,它卻能在社會滋養出和現實主義分庭抗禮的理想主義追求。
理想主義扎根于現實,就像人類的“靈魂”在現實中獲得了“肉體”。在這個意義上,虛構世界當中的勝利,自然也是理想主義真實的勝利。
人類的道德能力是有限的,如果想要在世間減少罪惡帶來的傷害,人類能用的手段是很有限的。
現實中,人類制定法律,把人關起來或者殺掉,強迫他們賠償。而法律整體而,是一種保守而穩定的措施,它是道德最低要求。因為肩負秩序的重任,每個時代的法律不會過多的參與社會道德的進步進程。
人做不到消滅罪惡,更不應該模糊罪惡。追求更高的道德理想,又不止于法律的懲戒,也許只有救贖罪人一種方法。
盡管如此,對于普通人的力量和品行來說,普渡眾生的救贖基本上不可能成立。普通人能有救贖的方式,也許只有救贖自己所愛之人而已。基于這種有限性,如果普通人能為身邊人挺身而出,已經是了不起的英雄了。
目前牧塵逸所處的藍星,就是一個創造惡魔的“地獄”,很多人類內心被激發出來的欲望、惡念,往往是在藍星的某個犄角旮旯里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