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夏氣得渾身發抖。
但她不會吵架,也不會打架。
她只能走。
許正卿著急留人:“夏夏,夏夏你別走,爸爸還有什么話想跟你說。”
舅媽趕緊擋住門,蠻橫:“你不能走!”
許之夏不管不顧上去推搡:“你讓開!這不是蘭家村!你再不讓開我要報警了!”
舅媽擋著門,紋絲不動:“你報吧,我們正打算報警,把那個拐騙未成年少女的人販子抓起來!”
許之夏氣急:“你…你……”
許正卿安撫許之夏:“夏夏,爸爸來了,你別怕,爸爸會保護你,欺負你的人,爸爸不會放過!”
舅舅舅媽聽見這話,明顯有些心虛,眼神亂飄。
許之夏大概明白為何舅舅舅媽這副嘴臉了。
因為許正卿的身份。
他是畫家。
大畫家。
舅舅舅媽這是要將蕭野倒打一耙,試圖從許正卿身上拿到好處。
許之夏可以逃避,但不能讓蕭野不清不白。
她轉頭看著許正卿,抬手一指,厲聲道:“欺負我的,就是他們!”
許正卿完全糊涂:“夏夏…”
舅媽心虛到原形畢露:“當年你媽死了,是誰把你接回家的,是誰給你飯吃的?村里誰不知道你大半夜跟一個野男人跑了?你一個女孩子不檢點怎么還、還血口噴人!”
舅舅看舅媽口無遮攔,立刻過去拽她。
舅媽立刻反應過來,虛偽地擠出眼淚:“你都知不知道我和你舅舅有多掛念你,有多擔心你!你就是被那個野男人洗腦了!灌迷幻湯了!!”
許之夏看過去,順著舅媽的話質問:“你們掛念我、關心我,那這么多年你們找過我嗎?不矛盾嗎?”
舅媽剛要開口。
許之夏搶話:“找一個大活人,不報警嗎?有報警記錄嗎?”
舅媽不是省油的燈,早想好了應對理由:“你做出那么丟臉的事,我們怎么好聲張?!你一個女娃,名聲啊!我和你舅舅私下,可是到處找你!”
原來人可以顛倒是非,無恥到這種地步。
許之夏或許一開始看見他們,生理性不自控地恐懼、退縮。
可她長大了。
她有要保護的人。
許之夏走向舅媽,生平第一次咄咄逼人:“我媽媽還在的時候,你罵她寡婦,我媽媽走了,你說她晦氣!你連給她下葬都不愿意,隨便就揚了她的骨灰,你敢否認嗎?”
舅媽支支吾吾,還真敢否認:“我…你……你當年小,記錯了吧?是誰給你說的?我們怎么可能做這種喪天良的事!”
許之夏冷笑一聲。
原來,惡人也知道這事喪天良!
許之夏抬手,指腹抹過要掉出眼眶的淚水。她不應她的話,順著自己的思緒:“你讓我住在潮濕又不避雨的后棚!讓我從早到晚地干活,不然不能吃飯!你把我的手機搶給表哥,把我的衣服搶給表妹!你把我的畫架摔了,畫筆扔了!”
夫妻倆作惡太多,罄竹難書。
許之夏腦海里浮現一幕幕的絕望:“我哭,你打我!你不高興,也打我!隨手打我臉,用筷子扇我嘴,拿掃帚追著我打!你騙我,說只要我聽話,干活賺錢就讓我繼續上學,可我聽說你找了媒婆,要給我介紹婆家,我當時才十五歲!才剛到十五歲!!”
有些,舅舅舅媽自己都忘了。
但找媒婆這事,兩人忘不了。
當時媒婆說許之夏太小,怎么也得再養兩三年才行,舅媽氣得一路罵‘賠錢貨’,回家找茬把許之夏打了一頓才稍稍舒心。
許之夏:“你別想否認!這些,蘭家村都知道!”
舅媽辯解不了,只能禍水東引:“你看看啊,妹夫,你看看!這是被那個野男人灌迷魂湯了,覺得家里人不好!家里人做什么都是在害她!她當年十五歲,還是個孩子,跟那么一個男人,這么多年,不知道被怎么糟蹋,受了多少罪!”
這話暗示性太強。
對許之夏,對蕭野。
許之夏沒跟舅媽爭論,她本來也沒想過他們會知錯,會抱歉,會悔改。
她本意就是把這些事說給今天這場鬧劇的中心人物聽。
她直接看向許正卿:“他叫蕭野,當年是我自己跟他走的。因為媽媽幫過他,所以,他看我可憐,才幫我。”
講到蕭野,許之夏的眼淚根本控制不住:“他把我救出蘭家村的時候,只有十八歲。”
許之夏抹掉眼淚,斷斷續續哭泣道:“他是…他是修車的,修車賺錢…讓我上學,還讓我學畫畫。”
她吸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口齒清晰:“學畫畫需要多少錢,不用我說吧?全是他賺的,修車賺的。”
許之夏心疼得泣不成聲:“聯考…校考…高考……都是他陪著我。他把我當妹妹,親妹妹的那種,從來沒有越過這條線……”
想越線的,從來都是她。
他但凡有一點壞心思…
可他一點都沒有。
許之夏攥緊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舅舅舅媽擲地有聲:“我不允許你們這樣污蔑他!”
她又看向那個說是她爸爸的男人:“我不認識你,我只有一個家人,叫蕭野。”
許正卿:“夏夏…”
許之夏:“其實你也不認識我。你但凡認識我,不會把這兩個惡魔帶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