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點半。
陳友收拾好房間,晚飯還沒吃,裹一件外套,出門覓食。
南慶市并不大,只是一個小小的縣級市。
夜晚沒有大都市的街燈繁華,燈紅酒綠,有的只是天黑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走在街邊。
聽遠處卷簾門聲嘩啦作響。
臨街店鋪陸續關門,黑了燈。
不在市區,這個點,真是連個吃飯的地方都難找。
瞥一眼街道。
主道空曠,沒有車水馬龍,只有不時經過的車輛。
唔——地一聲,卷起風,帶起愁,來自仲秋,去往心頭。
風兒輕輕吹。
愁字在心頭。
心上裝著秋。
秋下犯著愁。
心意綿綿晚來秋。
秋意綿綿上心頭。
落得處饑腸轆轆,轉悠轉悠,從巷尾到街頭。
學生還沒收假,校區這邊格外冷清。
“嘖,早知道就開車去市區了。”
陳友小聲抱怨。
他停下腳步,眼巴巴看著最后一家夜食小攤販將煤氣罐搬上三輪車,從身邊開走,沒有停留。
空氣中殘留炒飯油香。
視線隨之遠去,遲遲不肯回收。
直到三輪車從視野徹底消失,他也沒能說出挽留。
不自討沒趣。
他知道,炒飯的大叔不會為他駐足停留。
錯過,就錯過了。
就像愛,一旦錯過就不在……哦,24歲沒談過戀愛,那沒事了。
明明什么經歷都沒有,還學著人家感時傷懷,自我感動,一股子文青味,作嘔作嘔——
有被自己惡心到。
炒飯而已。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沒有炒飯就到市區吃烤肉。
如是想著,心情都變愉快了。
轉身折返,回去開車。
突然,一陣強勁的音樂響起。
陳友看了眼亮起的手機屏幕,懶散的步調不自覺端正了些,接通:“喂,媽。”
聽聲如見面,他笑臉問候。
“房間收拾好沒有?”
“恩,收拾好了。”
“收拾好就行,對了,這段時間晚上會冷,被子自己加一床,衣柜最上層有洗干凈的。”
“我和你爸大后天就回來,你自己在家做飯吃,少點些外賣,我和你說外賣很不健康……”
電話那頭,老媽肖慧蘭女士絮絮叨叨,囑咐個沒完。
盡管二十好幾,在老媽眼里,他依舊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稍微不留神就會隨時暴斃的寶寶。
媽寶男,實錘了。
陳友樂呵呵的,倒也樂意當這樣的媽寶男。
至于老媽說的外賣問題。
且不說健不健康,在南慶市,這個時間點想點外賣,難。
要是外賣方便,他也不至于跑出來覓食。
心里微詞,碎碎念。
嘴上“恩恩恩,好好好,是是是”的逐句附和。
可不敢跟家里最高領導犟嘴,領導說什么就是什么。
肖慧蘭女士說起沒完,完全就是大人出門前囑咐小朋友的架勢。
這種上升到嘮叨層面的關心并不常有。
主要是游子buff加身,激活了肖慧蘭女士的慈母屬性。
陳友是今天下午悄咪咪回的南慶。
前幾天他才剛畢業,馬上就接到公司安排。
他作為重要人才被調到小縣城的分公司歷練。
正好在大城市卷累了,去小縣城修養修養。
好巧不巧,分公司就在老家。
這個消息他還沒和家里二老說,想著一聲不吭回來,給家里一個驚喜,結果反倒被二老給了個驚喜——
坐了半天動車,從中午到下午。
滿懷欣喜回家,撞了空。
老兩口旅游去了,要大后天才能回來。
家里沒人就算了。
悲催的是,前不久家里衛生間翻修,他的臥室被當成了臨時儲物間,堆滿雜物,還沒來得及收拾。
不收拾臥室,連睡的地方都沒有。
冰箱空蕩蕩。
餓著肚子收拾到深夜,
出來找吃的,轉一圈沒一家開門。
此番境地。
與想象中的游子歸家,闔家歡樂相差甚遠。
不過這也怨不得誰,全是自己作的。
非想著搞什么驚喜,一聲不吭跑回來,有點子蠢。
聽著老媽電話里的絮叨,陳友于腦海中反思自己的行為。
反思結束,嘮叨也到了頭。
簡單道別。
收起手機,剛好走到小區門口。
旁邊便利店還開著門。
回來之后這么慘,今晚不去市區整點好吃的,指定睡不著覺。
先買些小零食墊墊肚子,一直餓著可不行。
移步過去。
這邊是老街區,道邊路燈壞了幾盞。
好在便利店有光拓出來,不至于摸黑。
半明半暗。
直到距離近了,這才注意到迎面走來一個低著頭的姑娘。
陳友看了眼,視線自然撇開。
一眼小香風。
恩……
有些怪,不確定,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