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予當然知道,裝修這個行業真正興起是九十年代。
這會兒許多人家還住泥土地板,縣里有條件的也只貼了水泥,墻上刷白貼上偉人像、天安門,已經是最時尚的了。
有錢人家會貼上水磨石做地板,然后家里擺上刷漆的家具、昂貴的電器,彰顯身份。
裝修這個詞,根本沒有人知道。
不過這不影響她裝傻:
“啊,裝修,大概就是修繕一下,改造改造,然后再裝飾一下,好做生意。”
“比如現在倉庫的門對著紡織廠里面呢,那不得改個方向,朝造紙廠那邊開嗎?”
吳春松點頭認可,就算他幫造紙廠租下來,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改門。
“還有什么,你們還準備怎么改?”
洛千予看到他點頭非常高興,忙說:
“墻肯定要刷的,地板也要搞,其他的我也不懂。”
他繼續點頭,反問道:
“我看你們家境也不富裕的樣子,租倉庫可是要很多錢的,你們有錢嗎?”
洛千予眼睛發亮,立即站起來掏口袋:
“有,我帶了錢的,為了湊這些錢,我求爺爺告奶奶到處借……”
“阿予。”站在她身后的陸九川突然出聲,“沒談攏不拿錢。”
她滿不在乎的繼續掏,嘴里還埋怨陸九川:
“唉呀,吳副廠長又不是壞人,他問我們有沒有錢,肯定是想租給我們。”
話音落下,她也掏出身上所有的票子,放在辦公桌上。
大團結整齊的疊著,還有不少毛票,幾分幾角的都有,凌亂地堆在一起。
吳春松眼底的蔑視一閃而過。
“張廠長沒告訴你,租這排倉庫和舊廠房要多少錢一個月嗎?”
“啊?他沒有說哇!這些錢不夠嗎?吳副廠長你點點看,這里可是有六百多塊錢咧。”
洛千予把錢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他沒有說話,又端起那個茶缸子,心思活泛開來。
這女人看起來錢不多,人也傻,但是那個什么改造的‘裝修’計劃,倒是合他心意。
老婆和大舅子那邊的想法也差不多,不如想個法子給傻女人挖個坑,幫老婆省點錢,搞不好老婆看在他立功的份上,能答應他生三胎。
“小洛同志,你這些錢可不夠一個月租金的,而且我們要出租,租金至少要半年起交。”
洛千予杏眼圓睜:
“半,半年?六百都不夠一個月,那是要多少錢?”
“吳副廠長,租金能不能少點?一個月一個月交?我們農村人真不容易,你幫幫忙啊。”
陸九川越過她,伸手把桌上的錢一把摟走,然后拉起她:
“阿予,這廠房就不租了,我們都是農村人,這么多錢上哪找?”
“六百塊一個月一交,我們照樣也交不起。”
“再說你租這么大地方也不知道干什么,聽話!別鬧!”
洛千予感覺到手臂處,一下一下傳來有節奏的敲擊。
心里默默為他的上道點了個贊。
然后賴在凳子上不肯起,嘴里叫嚷著:
“別拉我啊,再求求吳副廠長,總有辦法的。”
他連凳子一起拖著,凳子腿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
場面像惡霸強搶良家婦女一樣凄涼。
“陸九川,你放手啊,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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