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來可安全?”姜杏起身迎他,猶如斥候接頭,小聲詢問。
賀凌點頭,坐到她對面,好奇地問:“大嫂,你怎么到京城來了?我大哥呢?還有,這鋪子到底是誰家的?”
姜杏一邊給他倒茶,一邊解釋,再抬眸時開門見山問道:“你見到她了嗎?”
賀凌臉上的笑,倏忽不見了。
糙漢搖了搖頭,不愿多談。
姜杏:“她就在王府后院,荷塘北邊那個上了鎖的小院子里。”
賀凌:“我知道。可王府規矩森嚴,沒有令牌,我無法前往。”
姜杏嘆了口氣,很為眼前的情形發愁。
賀凌紅了眼眶,呼吸不由加重,可他不想自己的窘態被人瞧見,于是假裝漫不經心偏頭看向窗外,強忍下眼底的濕意,再看向姜杏時,揚起一個滿不在乎痞氣的壞笑。
“我的事兒自己會處理,大嫂不必掛心。”
姜杏望著他,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落魄的男人,沒必要追問,更沒必要反駁和奚落。
他們心里明鏡似的,只是有些話礙于尊嚴和面子,說不出口罷了。
姜杏招手,讓人換一壺熱茶過來。
賀凌低頭,把玩著白底粉花的骨瓷茶杯,莫名想起那個膚若凝脂,猶如手中細瓷一般的人兒。
萬水千山,他一路追過來了,如今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他心頭的焦躁和急迫,沒人能訴。
可是,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越是慌亂,越容易出錯。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大道理他都懂。
可他還是決定孤注一擲。
“大嫂放心,我心里有數。總歸我這輩子是追定她了,不管她身在何處,也不管她身份如何,亦或她嫁人生子,我必定要跟著她的。”
糙漢抬眸,笑容比黃連苦澀。
“我以前從不知道自己內心是怎么想的,可自從她離開之后,我便覺得,也許這輩子她便是我的宿命,我該她的,欠她的,一輩子也還不完。反正一輩子那么長,慢慢還,拿命還,總歸都是她的。”
大字不識半筐的糙漢,卻還有如此細膩的內心。
這番話讓姜杏大受震撼,望著賀咫,心頭被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籠罩。
最后只化為一聲嘆息。
也許這就是世人口中的孽緣。
身陷其中,因為不甘,因為執念,因為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傻氣,甘愿拿命做賭。
他們是怨侶,卻又深情;在一起時三天兩頭鬧別扭,不見兩人之間有一絲溫情;可一旦分開,又像是彼此誰也離不開誰,像磁鐵一般,拼了命地往一塊吸。
韓儀喬雖沒直白說過什么,可姜杏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她心里也記掛著賀凌。只是這份記掛,因為愛還是因為恨,無人得知。
可是結局呢?
韓儀喬以后可是要去和親的。
賀凌這番孽海深情,又如何去抵抗皇命?
姜杏頭都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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