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站著愣了會兒,本想繞過去坐到賀咫旁邊的,誰知許昶噌一下站起來,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
趙楹沖姜杏努了努嘴,“今日同桌暢飲,不論君臣,不分尊卑。嫂夫人請坐。”
姜杏不好推辭,便坐了下去。
她在正當中,左邊坐著賀咫,右邊坐著許昶。
三人目不斜視,腰桿挺得一個比一個筆直,比殿試那日金鑾殿上的進士們還要板正。
一個念頭閃過,剛才追問無果的問題,貌似答案就在眼前。
趙楹突然覺得,看戲比喝酒有意思多了。
他看向賀咫,問:“你同嫂夫人何時成的親?”
賀咫想也沒想,回道:“去年七月。”
趙楹笑道:“如此算來,尚不足一年。”
賀咫心頭不忿,駁道:“攜手即白頭,不管是一年兩年,還是八年十年,我們既然成了親,那就是一輩子的夫妻。”
趙楹點頭,“說得有道理。”
扭頭看向許昶,問:“狀元郎,你以為如何?”
許昶略一沉思,道:“律法中提到,夫妻不睦可以和離,更可以義絕。說明成親這件事兒,并不能保證一輩子。之前作了偽裝,騙人婚姻,婚后露出馬腳,夫妻隔閡,反目成仇的例子,也不在少數。實在不行,可以離嘛。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最后這句,他說的意味深長。
這兩人針鋒相對,姜杏坐在中間,后背只冒冷汗,簡直如坐針氈。
趙楹看出端倪,卻不打算放過三人,沖姜杏一笑,問她:“嫂夫人如何看待呀?你更同意賀大人的意見,還是更傾向于許狀元的看法?”
給我下套是吧?
姜杏氣得暗自咬牙。
屁股決定腦袋,他們兩個人說的都有道理,又都很片面。
一成不變,固守成規,誠然是錯的。可因噎廢食,怕和離義絕,而不敢成親,也多少有些可笑。
姜杏從來信奉自我感受,當這段關系讓她舒服沒有負擔的時候,那便繼續。
一旦變了質,讓她感覺不舒服時,她也會毫不猶豫選擇離開。
不管如何,那都是她個人的事兒,而不是今天三人坐在皇帝面前,各執一詞,針尖對麥芒,高談闊論。
感情從來只是內心的感覺,而非只是嘴上說說。
趙楹眼巴巴等著姜杏開口,她想了想,決定油滑一點。
她笑著垂首,裝出一副羞赧的樣子,道:“民婦才疏學淺,不懂這些大道理。既然萬歲爺問了,我也想知道孰對孰錯。不如請您幫我解惑,如何?”
趙楹眼前一亮,望著姜杏笑起來。
他想了想,道:“賀大人忠貞不二,值得夸贊。許狀元敢于突破,勇氣可嘉。兩個人說得都有道理,如果融合一下,那便更全面了。”
道理可以融合,人如何融合?
姜杏是女人,總不能左擁右抱,既要又要吧。
賀咫生了半天氣,這會子正想發瘋,一把抓住姜杏的手,高高抬了起來,炫耀似的喊道:“無論到什么時候,原配夫妻都應受到保護。”
許昶不甘示弱,道:“沒有愛情的婚姻,便如行尸走肉,保護起來做僵尸嗎?”
兩個男人越過姜杏的頭頂互看一眼,視線交鋒,火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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