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姜杏如何評價,難道要說他是個像毒蛇一樣的男人嗎?
斷然不行。
可趙梅英雖然嬌縱,到底還沒有傷天害理。姜杏不忍心眼睜睜看著她跳入火坑。
她略一猶豫,道:“我認識一個姑娘,想把她的故事講給長公主聽。”
趙梅英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道:“你但說無妨,我絕不會治你的罪。”
姜杏:“那姑娘叫春草,從小生在苦寒之家。她是家里的長女,底下還有三個弟弟。十歲那年家鄉發了旱災,地里顆粒無收,她爹便把她賣給了人牙子,拿了銀子換成糧食,好養活一家人。”
趙梅英:“三個兒子為何不賣?只因為兒子是香火,可以傳宗接代?”
姜杏嘆口氣,不做置評,接著說道:“人牙子原先準備把她賣到青樓,老鴇發現她小時挨打,身上有好多疤痕,堅決不收。后來,她被賣到一富戶家里沖喜,可是進門當夜,腦癱少爺便死了。他們說她不祥,克夫,又把她賣到一洗衣鋪做工。她在洗衣鋪里沒日沒夜勞作,雖然辛苦,到底能夠混口飯吃,不至于餓死。后來,十五歲那樣,她被一舉人家的太太看上,買回家給兒子做通房丫鬟。”
“舉人?年輕的舉人?”
姜杏點頭,“舉人少年得志,被人稱頌為文曲星下凡。”
趙梅英似乎反應過來,催姜杏快些往下講。
姜杏:“春草從未見過如此光風霽月的男人,盡管每日被他娘打罵,依舊開開心心。她一心等著跟他圓房做夫妻,做著跟他白頭偕老,生兒育女的美夢。可他似乎看不上她,又或者說,根本看不見她。他有自己的野心和志向,他要向上爬,名動天下。”
趙梅英:“這么說,他也沒有錯。一個粗鄙的丫頭怎么能配得上才華橫溢的舉人呢。”
姜杏無可否認,道:“道理她都懂,如果愛得沒有那么深,安心做丫鬟,也不至于會喪命。”
“她死了?”趙梅英驚得捂嘴,“因為那個所謂的舉人死的?”
姜杏點頭:“舉人參加春試,一舉成名。因為名利來得太過突然,他一時迷茫,想起少年時的人生遺憾,內心非常不甘,立志要彌補,卻不知自己正一步一步滑入深淵。他那日差點犯下大錯,可能會喪命的大錯,所幸春草及時阻攔,方才沒有釀成嚴重后果。”
“那他該感謝春草呀。”趙梅英不解。
姜杏苦笑,“一個上位者,如何彎下腰去感謝一個身在泥潭自身難保的丫鬟?這丫鬟見識了他的齷齪與丑陋,知道了他的把柄,誰知道以后會不會以此要挾。心存野心的人,看誰都懷揣著野心。他算計著別人,卻也擔心被人算計。”
“后來呢?”趙梅英聽得出神,忍不住托腮望著姜杏。
“后來,他用一碗毒藥,要了春草的命。府上下人把尸身拉去城外亂葬崗隨便丟棄,春草的故友知道后,置辦了一副薄棺,這才讓姑娘入土為安。”
趙梅英氣得握拳大罵:“這男人簡直豬狗不如。”
姜杏雙眼通紅,罵道:“他臟心爛肺,惡心至極。”
趙梅英:“對。天道輪回,自有人收。他必然沒有好下場。”
兩人即便之前有過一些不愉快,也很快能通過對一件事一個人的相同看法,而產生共鳴。
姜杏:“我講春草的故事,大約不是很恰當,畢竟您是天之驕女,龍鳳之軀。以您的身份,必然沒人敢欺負。但不論高矮貴賤,女子嫁人時都要擦亮眼睛,要么不嫁,要么便挑一個人品好,真心愛自己的男人。”
趙梅英擰眉想了會兒,重重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
兩人都有些羞怯,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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