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館出來,賀咫一掃之前的頹廢無力,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反胃襲來,便躲到路旁去吐,吐完漱口洗臉,回來依舊精神抖擻。
姜杏一會兒心疼他,一會兒又想笑他。
他卻渾不在意,“我覺得這樣很好。”
“好嘛?早上你可不是這樣說的。”姜杏一邊給他遞水,一邊笑他。
早上剛醒便吐得昏天黑地,他靠在床頭甚至開始交代后事。
“我怕是不成了,如果得了絕癥,你以后可怎么辦?”
姜杏讓他快別瞎說。
賀咫一把握住她的手,鄭重叮囑:“以后你要是再嫁,不想帶著拖油瓶,就把孩子托付給賀塵。記住,千萬別托付給賀凌、賀權。”
姜杏第一反應想罵他烏鴉嘴,可又納悶,為什么不選前兩個,偏偏選最小的賀塵。
“四弟耿直單純,且他對你有意,我瞧得出來。孩子托付給他,必然會被善待。賀凌心思粗笨,賀權心眼又多,他們兩個都沒四弟可靠。”
答案出人意料。
姜杏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什么對我有意,你再胡說我可真生氣了。”
賀咫一下把人拽進自己懷里,眼里竟泛起了淚光。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要是真的去了,你別傷心,也別難過。以后遇見合適的,就再走一步。你還年輕,不用死板教條去守寡,也別一個人悶悶不樂地過日子。”
姜杏推開他,凝眸盯著他的眼睛,一時哭笑不得。
“你真舍得?”
“當然。人這一輩子,最需要認清的一點,便是知道自己為誰而活。”
“你說為誰而活?”
“男人可以為了女人和孩子而活,但是我希望你為自己而活。”
原還想笑他的姜杏,莫名被這一句給戳中了。
她吸了吸鼻子,悶聲悶氣地問:“如果我先死了,你會立即再娶嗎?”
賀咫搖頭。
姜杏:“你會等一年,三年,還是五年十年?”
賀咫:“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當和尚去。云游四海,一個人……逍遙。”
本想說放逐的,怕她難過,改成了逍遙。
姜杏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忍不住被他勾出眼淚。
好在老大夫給出意想不到的定論,能夠自愈的癥狀,都不算是病。
賀咫坐在車里搖頭失笑,嘴里喃喃低語:“產翁綜合征?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病呢?”
診脈時,賀咫捂著嘴跑出去干嘔,老大夫望著他的背影,跟姜杏單獨說了一番話。
“這癥狀十分罕見,千萬人里也才會出一個。”
“病癥成因至今無解,大概因為太愛妻子,不忍她害喜受苦,才搶著把這份苦吃了。”
“老朽恭喜夫人,你是有福氣的人,尋得這樣一個疼你的相公。余生必然夫妻和睦,白頭到老。”
姜杏的心軟成了一汪甜蜜的清泉,忍不住想要用力抱住賀咫,狠狠地親他一口。
看過大夫,兩人決定到城北去找房子。
越走人越多,老趙打聽之后才知道,方氏宗祠今日集會,不光擺席設宴,還請了戲班子過來唱堂會。
姜杏的宗旨,遇上就是有緣,看個熱鬧再走也不遲。
兩人下了馬車,吩咐老趙和紅玉到前邊路口等著,他們兩個遛遛達達往方氏祠堂的方向走去。
路旁擺了小攤,有捏泥人、吹糖人的手藝人推銷叫賣。
活潑好動的小孩子,仗著人小,在人群里跑來跑去。
真是一番熱鬧的場面。
兩人到祠堂前轉了一圈,聽了會兒戲,剛要走的時候,突然祠堂門口傳來一陣嘈雜聲。
“兒子,你怎么了?”有驚慌的婦人顫著聲音叫喊。
“他偷吃祠堂供果,惹怒了祖宗,肯定受到懲罰了。”有人高聲解釋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