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咫的柔弱貌似只在姜杏面前展現,第二日他到府衙親自過問案件進展時,重又端著朝廷重臣的威嚴。
他冷肅著一張面孔,寒聲質問:“大同縣城竟有如此欺壓鄉鄰的惡霸,草菅人命,搶奪錢財。縣令大人竟然從未聽聞?”
大同縣令姓汪,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齡。
晉升無望,便在縣令的位置上躺平,本想混幾年之后致仕還鄉,只求無功無過混日子。
沒想到,朝廷御封的副總兵大人,竟給他送來一份如此大禮。
城北首屈一指的方姓大族,族長為首,召集打手若干,竟對族中孤兒寡母的人家打壓搶奪。
下毒、謀害,明目張膽搶奪,根本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案情清晰明了,之前也曾有人舉報過方氏族長——方奢。
汪縣令對他們的所作所為,早有耳聞,遲遲沒有動手,全因有顧慮。
俗話說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地方勢力盤綜錯節,如果不能把惡勢力連根拔掉,只會讓壞人越發變本加厲。
方奢有六個兒子,十七個侄子。
想要把他們全部鏟除,簡直難如登天。
縣令十分為難,睜只眼閉只眼,全當沒看見。
這一次,卻被副總兵撞上,命一個輕騎連對他們進行圍剿,當場抓獲十一個涉案人員。
方奢為首,十名從犯。
出事之后,方氏托人遞話,求汪縣令高抬貴手。
如果放方奢一馬,必然重金酬謝;如果嚴加審判,方家人沒有放狠話,只是把汪縣令的籍貫寫在了一張紙上。
那是他準備告老還鄉,頤養天年的地方。
汪縣令兩頭為難,在賀咫過來追問進展的時候,眼珠一轉,想起一個人來。
“不是老朽徇私枉法,實際是不好駁了某位大人的面子。”
賀咫:“按律法審判定罪,有什么為難的。”
汪縣令:“賀大人來到大同時日尚淺,不懂其中的門道。”
“有何門道?難道門道大過律法?”
汪縣令是老油條了,自然不能被繞進去,忙搖頭道:“朝廷律法自然是最重要的,只是,地方小官有各自的難處。比如,您的上司秦總兵。”
賀咫皺起了眉頭。
秦總兵四十多歲,剛愎自用,又十分古板。
對賀咫明著客氣,暗地里沒少扎針。
汪縣令怎么會提起他呢?
汪縣令見他緩和了態度,忙湊上去提醒:“秦總兵最寵愛的妾室,便是方奢的侄孫女。有了他撐腰,方家在大同才敢如此橫行。”
早就看那個姓秦的不是好東西,合著就是他助桀為虐,縱容方奢魚肉族人。
真是可惡。
賀咫:“你是朝廷命官,自該為一方百姓造福,而不是仰人鼻息,供人驅馳,而忘了自己的初心。”
汪縣令被他說的滿頭大汗,不迭點頭說是。
道理都懂,阻力不除,總是不好推進。
汪縣令答應了好好審理案情,卻也催促賀咫幫忙說服秦總兵。
賀咫心事重重回到軍營,衛兵遞來一封請柬。
“賀大人,秦總兵派人送來請柬,邀您赴宴。”
賀咫一驚,接過信封拆開細看。
內容簡練,秦家明晚在桂花樓設宴,邀請賀咫攜夫人一同出席。
“只給了我,還是軍營里其他官員都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