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齊物論》有載,‘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此乃先賢對物我兩忘、真實虛幻之哲思。”
“殿下何故提及此典?”
“不錯,物我兩忘,真實虛幻。”李徹的聲音低沉下來,“本王也曾做過一個夢,一個漫長冰冷,又浸透了屈辱的噩夢。”
他微微閉了閉眼,仿佛在抗拒那夢魘的重現,但隨即又睜開。
太史嬰身體陡然一顫,他制度、文字禮儀、工匠技藝?”
“甚至,他們已經在用從我們這里學到的東西勾結地方貪官,圖謀我福州命脈,傷害我奉國子民!”
“福州港之事,難道不是活生生的現實嗎?!”
“那夢中之景,或許遙遠,或許虛幻。但倭人骨子里的貪婪殘忍,以及對強者的卑躬屈膝,對弱者肆意凌虐的卻是真真切切,古今如一!”
“本王今日所見之倭人,與夢中那幫屠夫禽獸,其心性本質又有何不同?!”
太史嬰嘴唇動了動,終究找不到任何能反駁的理由。
正如李徹所說,前世的小日本屬于非人形態,如今的倭國人頂多算得上初具人形。
莫說他們沒招惹過大慶,他們只是不敢,不是不想。
李徹的眼神變得更加決絕,厲聲道:
“所以,本王不管那夢是真是假,不管它是否會在遙遠的未來應驗!”
“本王只知道一件事,這群狼心狗肺之禽獸,這般畏威而不懷德之賊人,這股學我華章卻欲亡我族類的禍患,必須在其羽翼未豐之前徹底鏟除!”
“趁本王有生之年,將這毒苗連根拔起,將這禍胎扼殺于襁褓之中!”
“此非我一人之喜惡,乃是為了大慶,為奉國,為我等身后千千萬萬的華夏子孫!”
太史嬰被李徹磅礴的殺氣所震撼,一時無。
沉默良久后,李徹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輕蔑:
“至于高麗三國,一群沐猴而冠、首鼠兩端的墻頭草罷了。”
“他們剽竊我中華衣冠文物,比倭人更甚,自詡‘小中華’,卻無中華之脊梁,今日能依附于我,明日便能倒向他人!”
“其心性卑劣,行止猥瑣,若說倭人是明火執仗的強盜,他們便是那趁火打劫、搖尾乞憐的鬣狗。”
“收拾他們不過是順手的事,此番用其探路,榨取其最后一點價值,已是本王仁慈。”
最后,李徹的聲音低沉下來:
“人與人之間的利益沖突撒尚可和解,但民族與民族之間,文明與野蠻之間”
他微微一頓,一字一句:
“只有你死我活,絕無調和之可能!”
“寧可我大慶負盡天下諸國,也絕不容許天下任何一國,負我大慶分毫!”
走出大帳后,太史嬰仍陷入恍惚之中,只覺得李徹之振聾發聵。
他拿出紙筆,筆尖剛剛落在紙上,便觸電般收了回去。
太史嬰清楚,今日君臣之對話,卻是不能見于史冊的。
但他已經將李徹之牢牢記住,雖未落于正史之中,但牢牢記在心中。
史官嬰侍太宗側,見太宗待北族寬厚,而獨苛倭、高麗,心甚異之,嘗以私誼叩問其故。
太宗屏左右,喟然嘆曰:“孤亦嘗有奇夢,非蝶非我,乃見百年后神州浩劫。烽火遍燃華夏,強寇東來,非他,倭島之豺狼也!其行非人,屠戮盈野,婦孺不免,動輒城墟,志在絕我宗廟,更以我同胞為豚犬夢中慘狀,歷歷在目,孤心若刀絞,然力不能挽,此錐心之痛,刻骨難忘!”
嬰聞之,血脈賁張,拳骨幾裂,猶疑曰:“然…此終為夢境耳。”
太宗曰:“于今之大慶,此僅為夢。然觀今日倭人,其行豈非夢魘之肇端?無論此夢真耶幻耶,孤必先絕此狼子野心之禍根!”
復冷然道:“寧我大慶負盡天下,亦不容天下異族負我大慶分毫!
嬰惕然受教,謹錄王,藏諸秘匣。
(嬰注:此錄涉天機夢讖,恐招非議,成稿即焚其三,存者唯此孤本,藏于南山石室。)
——出自《太史家史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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