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則是拽住了大福的后背。
很快,隨著距離海底山脈中,最高處的一座山頭越來越近,此處山頭的形貌也越發清晰。
似乎是常年遭受海水侵蝕的緣故,山頂隱隱被分成了兩塊。
中間猶如形成了一座峽谷。
水流從中快速地流過。
掘穴海獺徑直朝這峽谷中鉆了進去。
大福身體龐大,被王魃收進了靈獸袋里,隨即便和秦凌霄一起游了進去。
看著眼前黑漆漆猶如深淵入口的裂縫,秦凌霄面色微白,下意識地便抓住了王魃的手臂。
王魃微微皺眉,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臂,隨手又給了對方一顆早年間隨手放著的夜明珠。
秦凌霄捏著手中的劣質珠子,身體僵硬無比。
心中油然生出了一股無力感。
這家伙是榆木腦袋么!
她像是缺照明法器的人么!
更何況她堂堂筑基修士,目若燭火,下面的黑暗在她眼中雖有些模糊,卻也不至于完全看不見,她只是……
只是她畢竟也不是那等無腦之輩,快速地撫平心中的波瀾,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
此地遍布元磁之力,她萬萬不敢大意。
時而有魚蝦、水母之類從兩人身側飄過。
沒多久,兩人便捕捉到了掘穴海獺的蹤跡。
它立在一處極為狹窄的洞穴口,朝著兩人招手。
王魃面色不由得微凝。
旋即輕輕將幾張符箓暗扣掌心,同時給秦凌霄遞過去了一個眼神。
秦凌霄一愣,旋即立刻反應了過來,不動聲色地將一枚印章捏在手里。
有令牌在,這些東西至少在兩人的周圍是有效果的。
眼見掘穴海獺飛快鉆了進去。
王魃和秦凌霄也隨之跟上,只是兩人很快便發現,這洞穴實在是過于狹窄,兩人唯有互相貼著才能進去。
意識到這點,秦凌霄的臉上,頓時不由得閃過了一絲紅暈。
然而她旋即便愕然發現,王魃直接從儲物法器中掏出了一柄三階小刀,手起刀落,便將洞口生生挖開了一截。
秦凌霄:“……”
“走吧!”
王魃比劃道。
隨即便往洞穴中游去,秦凌霄恨恨地瞪了一眼對方的背影,不過也不敢離令牌太遠,連忙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洞穴并不長,兩人跟著前面走走停停的掘穴海獺,很快便從通道中鉆了出來。
隨后海獺迅速往上游去。
王魃和秦凌霄兩人互看了一眼,稍稍松了口氣。
旋即也跟著游了上去。
終于。
兩人竟是看到了上方水面一抹光亮。
嘩。
兩人游出了水面,這才發現這里竟是一處明亮、干燥的溶洞。
溶洞中間處,卻有一顆明亮的珠子幽幽散發著光芒。
而讓兩人都吃驚的是,這里赫然有一座石床、石凳,除此之外,還擺放著一座書架。
溶洞壁上也被人削平,掛著一幅地圖模樣的卷軸。
卷軸邊上有著充滿了異域氣息的奇特花紋裝飾。
看到那花紋,王魃下意識便低下頭,看向手中的那枚令牌。
令牌上的花紋,竟與其如出一轍。
“這是一位中勝洲修士的洞府!”
“也不知道是什么層次的修士……”
王魃的心中,立刻便升起了這個猜測。
而這個時候,掘穴海獺卻是麻利地從水中爬上了岸。
中間處的那顆珠子頓時微微一亮,岸邊竟是忽然亮起了一道屏障。
只是掘穴海獺卻似乎絲毫不怕,反而一頭往里面擠了進去。
王魃和秦凌霄見狀,也連忙跟了上去。
剛爬上岸,果然也亮起了一道屏障。
然而讓王魃有些吃驚的是,這屏障竟給他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等等,這不是元磁之力么?!”
“以元磁之力布陣?”
王魃吃驚地看向那顆珠子。
不過在令牌的作用下,屏障卻似乎并不能對兩人起到作用。
很快,兩人便走到了這座洞府的中間。
秦凌霄環顧周圍,若有所思:
“看來這是一處臨時開辟的洞府。”
王魃微有些疑惑,不禁好奇道:“你怎么看出來的?”
秦凌霄指了下石床和石凳的邊上。
“若是修士經常使用,這石床和石凳早都被磨光滑了,不可能像這樣還有這么明顯的棱角。”
“而且這書架看起來也很嶄新,可上面的書卷卻不多。”
說著,她上前想要拿一本書卷瞧瞧。
然而就在她觸碰到的瞬間,書卷化作了粉塵。
緊接著連書架也隨之化為了粉末。
秦凌霄頓時愣住。
看到這一幕,王魃不由得面色微凝:
“這座臨時洞府,恐怕已經廢棄很久了。”
秦凌霄亦是不由得點頭。
兩人緩步轉了一圈,除了那顆珠子外,并未有發現什么個人物品,只好在那幅懸掛著的地圖前停留了下來。
兩人都沒敢觸碰,生怕這地圖也像之前的那些書卷一樣化為塵埃。
地圖很大,不過卻并沒有什么洲陸,而是一幅海圖。
海圖上被標注了不少島嶼,和一些奇奇怪怪的黑點,只不過大部分的黑點上,都被劃上了一個明顯的‘叉’。
秦凌霄看著地圖,卻忽然有些吃驚地指著地圖上的右上角:
“那、那不是西海國南部的位置么?!”
“什么?”
王魃連忙朝右上角看去,就見那最邊角的位置,赫然有一道不規則的弧線。
只是他旋即尷尬的發現,他雖然看過西海國南部的海岸線,但那是詳細圖,而這張地圖上卻只是簡單勾畫了幾筆大致輪廓,他根本無法判斷。
只是秦凌霄卻十分篤定:
“我在太爺爺那里看到過很多次風臨洲的大地圖,西海國這邊就是這樣的。”
王魃半信半疑,目光微移,旋即便看到了在那個所謂的‘西海國南部’位置左側,極近的地方,被標注了一個黑點。
黑點之外,又零散地分布著一些黑點。
這些黑點很奇怪,并未和其他的黑點一樣被畫上‘叉’。
倒是在這些黑點之外,很近的地方,被標注了一個鮮明的紅點。
紅點旁邊,還特意留著一串王魃看不懂的潦草字跡。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旁邊的秦凌霄卻是已經結結巴巴地讀了起來:
“……洞……漏泄……他……阻……”
然而也僅僅是讀出了這幾個字,秦凌霄便皺起了眉頭:
“這個字好像不是‘洞’,有點像是‘眼’……這個好像也不是‘他’,而是‘我’。”
王魃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秦凌霄竟然連中勝洲的文字都認識。
不過旋即便陷入了思索。
為何這洞府的主人會在這個位置,特意標注了紅點?
還特意留下了字跡,他是寫給自己看,還是寫給別人看的?又是想傳遞什么樣的信息?
紅點,又代表著什么?
他忍不住又抬頭看了看紅點與秦凌霄所謂的‘西海國南部’間的距離。
又看著那些黑點。
越看,他越是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
忽然,他心中陡然一道亮光閃過!
這個想法讓他頓時有種戰栗的感覺,他連忙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了自己的記錄冊。
迅速翻到了他近來經常翻閱的那一頁。
不大的紙張上,畫著他們目前所遭遇的兩道海障的走勢,這是他這段時間根據觀察到的情況,進行的繪制。
雖然簡陋粗糙,可王魃還是立刻將其舉到紅點位置的旁邊。
在將他繪制的簡陋地圖經過幾個翻轉之后,他瞬間瞪大了眼睛!
“那些黑點……黑點連成線,就是海障!”
“紅點……紅點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
秦凌霄聞,頓時瞪大了眼睛。
“你說紅點是我們的位置?!”
“那豈不是說,我們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了?!”
困擾兩人的最大問題不是海障,而是兩人根本無法判斷自己所處的位置以及方向。
在這種完全迷路的情況下,兩人根本不敢往一個未知方向走太遠,因為很可能越走越遠離洲陸。
而有了這張地圖,又有海障作為參照物,兩人完全可以想辦法繞開海障,回歸西海國!
“快,把這張地圖給記下來!”
王魃立刻便從儲物法器中取出筆,迅速在自己的書卷上臨摹了起來。
身為修士,盡管沒怎么學過這些,但以其精準的控制力,想要成為畫道大師或許不容易,但只是臨摹一張地圖,卻幾乎可以做到全盤復刻。
只是半炷香的時間,王魃便將這地圖完全繪制了下來,而他的腦中,也基本將之都記下。
有備無患,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將這地圖完全復刻了之后,王魃才小心地摸了摸地圖。
然而讓王魃意外的是,這地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其他書架、書卷都已經化成灰燼,地圖卻沒有半點損毀的感覺。
王魃不由得微微皺眉:
“這個中勝洲修士看起來頗為重視這地圖,可為何沒有將之帶走?”
秦凌霄聞,也不由得思索了起來:
“而且這里是臨時洞府,按說如果確定要離開的話,正常都會帶走,除非他走得很急,或者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回不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大約猜到了真相。
顯然這位中勝洲修士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來到了這里,開辟了臨時洞府,結果似乎出現了某種未知的情況,此人旋即匆匆離去,可能想著很快便要回來,結果卻是一去不回。
“也許是隕落在了外面,也許是要回中勝洲,也許是別的。”
秦凌霄猜測道。
她蓮步微移,最終還是走到了中間處的那顆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珠子前。
連書架都化為了灰燼,可見時間已然過去很久。
這海珠卻仍在運轉,也許便能從中看出點什么。
然而這一看不要緊,秦凌霄頓時吃驚地驚呼了出來:
“這是四階法寶!”
“什么?四階法寶?”
王魃剛收起地圖,聞頓時吃驚地走了過來。
看著眼前并不算多亮眼的珠子,有些難以置信。
他幾乎沒怎么接觸過法寶。
主要是法寶的珍稀程度遠遠超過了法器。
三階法器在萬象宗內不說多如牛毛,那也算不得稀罕。
可是能夠擁有四階法寶的,幾乎都是元嬰修士。
而反過來,卻并不是每一個元嬰修士都能有四階法寶。
秦凌霄仔細地繞著珠子轉了一圈,卻微微搖頭:
“不,準確的說,是四階法寶的遺蛻……”
“這件法寶中的真靈,應該已經由于長時間缺乏蘊養,而早已湮滅,如今這珠子雖仍在運轉,但要不了多久,也會自然而然的消散……很難想象,這個洞府到底是多久之前便存在的。”
王魃聞,也不由得心生莫名感嘆。
秦凌霄嘗試將珠子收起,出乎意料,那珠子竟是輕松被其收到了掌心。
“王魃,這個給你。”
秦凌霄卻將珠子遞給了王魃。
王魃看了眼,隨即微微搖頭:“你自己留著吧。”
沒了這顆珠子,洞府之中頓時黯淡了下來。
好在兩人都是修士,即便沒什么光亮也能看清。
只是王魃這才注意到,一早便鉆進了洞府里的掘穴海獺卻不知何時,早已不見了蹤跡。
“牙!”
正在這時,溶洞深處,卻是又傳來了掘穴海獺的聲音。
而與此同時,洞府旁邊的海水沒了之前那顆珠子的阻擋,頓時海水迅速上擠倒灌……
“走!”
王魃和秦凌霄立刻便加快了速度,往溶洞深處奔去。
沒多久,便看到了掘穴海獺站在一處溶洞石壁前,沖著兩人招手。
兩人當即跟了過去。
結果剛到面前,掘穴海獺便又抱著王魃的大腿,伸出了手掌。
“牙!”
王魃面色微沉,快速地比劃了起來:
“你帶我來的地方,什么都沒有……越過海障,你才能得到更多!”
也不知道是王魃比劃得到位,還是這掘穴海獺智力太高。
它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失望之色,旋即舉起一只手臂,捏緊了拳頭,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牙!牙牙!”
也不知道說了什么,掘穴海獺旋即便一頭撞在了旁邊溶洞墻壁上,雙掌竟是生出了兩只尖銳的利爪,迅速在洞壁上開鑿。
而與此同時,海水迅速涌來。
好在就在海水趕來的最后一刻,掘穴海獺終于挖開了洞壁,然后……
大量的海水瞬間從洞壁口沖了進來。
不過兩人一獸都不是凡俗,并沒有被海水影響到,迅速便游了出去。
“牙!”
掘穴海獺對著王魃兩人再度招了招手。
旋即便迅速往遠處游去。
王魃則是立刻喚出了大福。
兩人隨即便鉆進了口中。
“跟上那只海獺!”
大福在王魃的命令下,立刻劃動四肢,追了上去。
很快,大福便跟上了掘穴海獺。
王魃這一次沒有坐在肚子里,而是坐在大福的嘴巴里,借著咧開的嘴角,觀察著外面。
只是沒多久,他便不由得面色微變。
他赫然發現,掘穴海獺竟是直接將兩人帶往了海障的位置。
即便還沒有完全達到海障處,可底下的兇獸已經肉眼可見的密集起來。
在這里,無比激烈的水流哪怕是一般的三階兇獸都無法輕易承受。
它們在此處盤旋,海底極速潛流不時會沖過來魚蝦、稍微弱小點的兇獸,只是轉瞬間就被它們撕咬殆盡。
以至于這一片海底水域都充滿了血紅和血腥,而這反而更加吸引了更多的獵食者加入。
如此,一部分的獵食者也變成了被獵食的。
廝殺,混亂。
每一個試圖從這里蒙混過關的生靈,都會引來大量的兇獸。
然而讓王魃吃驚的是,掘穴海獺,卻恰好在這些兇獸狩獵的范圍之外停了下來,旋即飛快下潛,朝著下方的海底泥床迅速挖掘起來。
“它想在海底挖出個洞,穿過海障?”
王魃頓時猜到了掘穴海獺的打算。
當即便命令大福也跟著掘穴海獺一起忙活起來。
身為石龍蜥,挖洞也屬于基本能力。
只是就在這時,王魃忽然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他下意識透過大福的嘴角朝遠處上方看去。
只見一頭似曾相識有若山岳般大小的黑色章魚,無聲無息地在接近海面的高度,輕輕以八只腕足推動自己的身軀。
每一次彈射,便將周圍的水流攪動得晃動起來。
而這只黑色章魚的氣息,竟是絲毫也不遜于他之前遇到的那頭珊瑚龍兕。
“四階極品……”
王魃神色凝重地看著那道巨大的章魚,猶如霸主一般,緩緩彈射到了兇獸密集的位置,然而這些兇獸們盡管沒有靈智,卻還是遵循著本能,敬畏地往四周退去。
而這頭黑色章魚,卻是緩緩靠近了海障,隨后在下方無時不刻憑空涌起的激流沖擊下,迅速被沖入了海障中,并且被激流推出了海面。
然而讓王魃吃驚的是,這頭章魚的一條腕足上,竟延伸下來了一道鎖鏈,而在鎖鏈的末端,竟鎖著一道身影。
那身影一身僧袍,看不出年紀,正閉目結跏趺坐,明明被鎖鏈完全洞穿了琵琶骨,卻面色平靜,不悲不喜。
而就在王魃的目光落在了那僧人身上的一瞬間,僧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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