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齊天祖師……”
王魃看著這赭衣青年,雖已經猜到對方的身份,卻還是不禁微微側目,一時間,竟有一絲恍惚之感。
昔日風臨洲大晉有三宗一氏,秦氏和游仙觀共尊一祖,其為‘秦林祖師’,創立萬象宗的,則是重淵祖師,而長生宗開派之祖,便是眼前的赭衣青年,齊天祖師。
因這三位祖師互相之間乃是師徒、師兄弟的關系,連帶著小倉界內的三宗一氏之間,也始終親近,保持著界內其他勢力間難有的和睦。
而三位祖師在三宗之中,自然也地位崇高,即便是在萬象宗內,對于這位齊天祖師也同樣尊崇敬仰。
王魃也曾見過齊天祖師的畫像,過往更曾為其敬過香,如今跨越迢遙界海,在這云天界中親眼得見活著的本尊,這種感覺可謂是復雜至極,難以表。
但他終究道心堅定,迅速回過神來,抬起手便要行禮。
卻沒想到那赭衣青年已是先一步主動抬手:
“見過太一真人,在下齊天。”
王魃微微一怔,卻見赭衣青年雙眸之中同樣帶著吃驚,臉上卻強自鎮定,露出一抹笑容。
他離得近,自然也聽到了惠韞子對王魃的稱呼,多少猜到了王魃的身份,但在周圍眾修士面前,卻并未多,而是執以同輩之禮。
王魃自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露出了一抹笑容,抬手道:
“在下太一,見過齊天真人。”
隨后好奇張望四周,疑惑道:
“怎么不見重淵真人?”
惠韞子遲疑看了眼齊天祖師。
齊天祖師心念急轉,臉上卻是平靜道:
“師兄傷重難行,但陳道兄親自相邀,乃是我三宗之幸,故而我便先陪門中弟子們一起過來。”
“親自相邀?”
王魃轉頭看向一旁的陳仲奇,頓時明白了過來,抬手由衷謝道:
“多謝陳道友了。”
陳仲奇連忙回禮:
“太一道兄不必客氣,不過是些許小事而已,只是眼下宴席已開,要不,稍后再聊?”
王魃遲疑了下。
齊天祖師先一步道:
“陳道兄所甚是,太一真人,請。”
王魃聞,只得微微點頭,朝著齊天祖師和惠韞子露出笑容道:
“宴會之后莫要離去。”
齊天祖師和惠韞子皆是點頭。
當下王魃便在周圍修士的簇擁下,不得不往著宴席處落座。
齊天祖師和惠韞子駐足原地,望著被人群簇擁漸漸離去的身影,卻猶似夢中。
良久,齊天祖師才轉頭看向惠韞子,不再掩飾心中的難以置信,傳音道:
“他真的便是你以前和我說的那個年輕后生?”
他本不該如此失態,只是太一真人竟然便是小倉界萬象宗副宗主這個真相實在是太過震撼,以至于他心中明知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再度問詢。
惠韞子遲疑著點點頭,他之前為了營救小倉界萬象宗,多次找過齊天祖師,也曾和對方提起過小倉界長生宗的情況,以及王魃的存在,但隨即也不禁自我懷疑起來:
“看起來的確是他,行舉止也是,可是……”
他不由得將記憶中那個化神修士,和眼前這位被諸多合體乃是渡劫修士簇擁的身影放在一起,卻無論如何都難以重疊。
方才太過吃驚還未想到,如今卻有無數疑問在心頭升起。
屈指算來,自他飛升也不過兩三千年,那位年輕的宗門副宗主,怎么會搖身一變,成了現在五戰五勝,令得群佛都為之束手的太一真人?
且他之前還以為對方是飛升而來,可聯系到他們來此之后聽到的一些關于太一真人的傳聞,卻顯然不是這樣。
對方就仿佛憑空而來,一出現,便連斬數位菩薩、羅漢,威震云天界。
“可若不是飛升,又是如何來到云天界?”
心中又是茫然,又是吃驚,又是不解。
念頭轉動,思緒逐漸挖掘,一些細節卻是逐漸浮出水面。
“是了,他在小倉界開辟的道場,好像便是‘太一’這個名字……所以,太一真人應該便是王魃,只是這中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讓他有了如此驚人的變化。”
他之前聽聞太一真人的名頭,也并未多想,畢竟界海之大,名字重復實在是太過正常,卻如何能想到這太一真人竟然便是他熟悉、欣賞的宗門后輩。
想到這,他疑惑傳音問道:
“祖師,您方才對他為何那般生分?王魃他尊師重道,并非罔顧儀禮之人。”
齊天祖師心中正緩緩消化著這個消息帶來的震撼,聞卻微微搖頭道:
“我知道他尊師重道,否則方才不會一看見你,便不顧旁人眼光過來……只是,他如今橫空出世,卻并未第一時間便來認祖歸宗,多半有其緣由,咱們不清楚他如今是何想法,又是身處何等境況,冒然相認,萬一耽誤了他的事情,反而不美。”
“反之,他若真的有心,早晚會與咱們相認,也不差這點時間……再說,修行之道,達者為先,他已經站在了比我與師兄更高的位置,他固然可以尊師重道,我卻不能不知道好歹,倚老賣老,最是可厭,我便是執以同輩之禮,也并無不可。”
惠韞子聞,先是一怔,也隨即點頭稱是:
“祖師所甚是。”
齊天祖師雖專心修行,但也不愧是開宗立派的人物,思慮周全,想法通透,自己亂了心境,卻連這一層都沒能想明白。
不過雖然如此,他心中猶自有些不真實之感。
而相比于惠韞子的恍如做夢,經歷更為豐富的齊天祖師卻很快便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又傳音道:
“他或許是和我那老師一樣,本身乃是大能轉世,如今不過是回歸原本境界而已,你趕緊讓你們宗主把這個消息傳回去……算了,反正師兄已經出關,我親自傳訊給他吧。”
說罷,便即施法將這消息傳了回去。
惠韞子卻是忍不住再度看向遠處已經落座的一道道身影,王魃赫然便是坐在客座上首,一身紫袍、面若神人的云天宗掌教親自作陪,談笑甚歡,旁邊兩側坐著的修士,其身上氣息,亦是令其為之悚然,只覺身旁的齊天祖師,與這些人相比,卻都顯得黯淡無光,顯然都是渡劫境中的高深之輩。
心中卻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件事:
“小倉界萬象宗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樣了。”
很快,惠韞子也來不及多想,便被人安排與萬象宗宗主一同入席,伴隨著云天宗掌教一番開場辭,夸功耀德,這場盛大的慶功宴,便正式開始。
……
席間觥籌交錯,諸多修士或是真心實意,或是逢場作戲的贊許之,不絕于耳,不時有修士前來敬酒。
王魃卻也來者不拒。
于修士而,只要有心,絕大部分的靈酒都不會影響到他們神智,是以各個都是酒中圣手,彼此敬酒,其意自然不在酒也。
推杯換盞間,便算是混了個臉熟,有了些淺薄的交情,來日若是遇著什么事,說不準也能拉上關系。
酒至酣處。
忽有修士提議,此盛會難得,不如坐而論道,說法談玄。
這提議很快便得到了絕大部分人的贊同。
尤其是云天界修士,此處來的大多都是云天界各宗宗主、長老、精英弟子,境界不一,但不乏低微之人,若能在這等盛會上,聽得一二妙語箴,說不得便有大益。
云天宗白掌教聞,也撫掌贊同,但隨即皺眉道:
“此處人多而雜,若是各自兩兩論道,未免太過雜亂……不若各擇二人居高談對,眾人皆可問道,如何?”
白掌教的話,頓時得到了許多修士們的擁護。
當下便有兩位云天宗的合體后期修士,主動自薦,登至一高處,談起了五階至七階道域的提升之法。
周圍頓時便有不少各宗門的煉虛和合體修士豎起了耳朵。
至于煉虛之下的修士們,雖也極力旁聽,卻聽得云里霧里。
而主峰之上,聽著那兩位合體修士毫無保留地交流道域提升之經驗、心得,諸位渡劫修士卻是都看出了什么,笑著對紫袍少年道:
“白掌教仁心寬厚,對界內的其他宗派卻也如此厚待,令人佩服。”
紫袍少年神色淡然,卻并不愿多,只是微微搖頭道:
“算不上仁心。”
隨即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看向席上眾人,微露一抹笑容:
“過往少有如今日這般匯聚如此多的渡劫境修士,若能誠心論道,才是莫大的幸事!”
眾人聞,彼此互視,皆是不禁怦然心動。
渡劫境修士過往皆分散各界各宗,修行全靠前代長輩留下來的經驗體會,少有能與同階修士交流的時機。
而這一次無上真佛攻打云天界,雖是大劫,卻也引來了諸多往日難得一見的渡劫境同道前來,又有云天宗居中調和,不必憂心太多,的確是難得與同道赤誠交流的機會。
當下便有幾位渡劫境修士蠢蠢欲動。
待那兩位云天宗的合體修士結束之后,立時便有兩位渡劫前期修士上了高處,交談起了關于‘火行’規則的參悟、運用。
火行屬五行之一,五行規則算是界海中最為常見的類型,在界域之內,也最易參悟,是以不少渡劫修士們掌握的規則也基本都是五行范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