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紀莫年和華瑤去看了午夜場電影,私人小影院,看了一部非常老的片子《那個殺手不太冷》。
電影院廳很小也沒別人,他倆坐在最后一排,電影的光明暗交替在她臉上,她看著電影,他看著她。
這部片子紀莫年早看了幾百次,每一句臺詞都能倒背如流,可今天他還是選擇了這個電影,他突然發覺和她在一塊,何嘗不像電影里的男女主角,只是他在現實中才是那個小女孩。
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華瑤把頭自然的靠在他胸口,就如他們在縣城時那樣自然。
可他這一刻胸口的空曠卻被填滿了一樣。
不需要多說一個字,就這樣。
電影結束,已是午夜,街上車輛稀疏,清冷一片,她抬頭笑著,“去哪?”
“你想去哪?”
她轉轉眼睛,拉他打車回醫院那邊,看著逐漸熟悉的路,紀莫年幾次想張口都沒敢,他想問她是不是要回去了。
剛才在電影院,她手機響了好幾次,都是羅尼斯,她只看一眼就掛斷。
紀莫年那一刻是說不出來的滋味,想起無數個夜晚,他繃不住打給她,也是這樣被掛斷,決絕的就好像他們在縣城經歷的一切都是幻覺。
可剛剛,他在她身邊看著她掛斷別人的電話,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自己終究卑微成這個樣子了嗎?
他,紀莫年,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在一個女人身邊,扮演這樣的角色。
隨著車子越往醫院去,他心情越低落,結果到了醫院后院她卻不是要和他分開,而是指著那輛阿普勒斯,她眼睛每次看到摩托車都特別亮,“走啊。”
“啊?”
“不是問我想干嘛嗎?”
她騎上摩托,拍拍后座,“上車,我們去看日出。”
“去哪看日出啊?”
“去海邊,夏海灣。”
紀莫年驚訝,“這里到那很遠。”
“所以現在要抓緊出發啊。”
她一向說風就是雨,他知道她瘋,可愿意和她一起瘋。
這一晚上,紀莫年第一次會心的笑出來,把所有的擔憂顧及拋之腦后,跨上后座戴上頭盔。
夜色靜謐,車子疾馳在郊外顛簸的路上,紀莫年抬頭看月亮,風在耳邊呼嘯,他抱緊她纖細的腰,華瑤的肩膀僵了一下,但隨后,一只手松開手把,放在了腰間他的手上。
騎車兩個小時,距離想要去的海邊碼頭還有很遠,若要看日出不能到就近的,要去有名的夏海灣。
他們卻下了道,去了先登區,因為餓得不行。
可這時間開著的店實在不多,最后華瑤選了路口一家小籠包,吹了一路冷風,進店里熱氣騰騰的包子配著小米粥,吃下去舒服的不行。
這家店其實紀莫年多年前來過,那時和梁旭在先登區暗訪一個誆騙殘障人士做工的廠子,梁旭當時裝瘋賣傻,在廠里撿人家剩的西瓜皮吃,裝了三天實在受不了了,偷偷給紀莫年打電話。
紀莫年在工廠外面的地溝蹲了三天,啃干脆面也早瘋了。
兩人大半夜跑出來,到了道口這邊,進的就是唯一開著的這家包子鋪。
老板說祖輩就有這店,一直也沒擴大店面。
味道勉強,但就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后半夜能跑出來吃這個的都是餓瘋了的,吃上那一刻只感覺這包子美味極了。
可若平時白日來吃,卻平淡無奇的好像突然明白為什么這家店,開了這么多年還一直生意不溫不火了。
紀莫年此時突然就想起梁旭了,也許真是餓瘋了,只是他還不等說什么,華瑤就叼著包子,抬頭看著店里的布置,之后又把目光投向窗外,“我以前來過這。”
紀莫年一愣,“什么時候?”
“2018年。”
她的眼神突然帶著一絲看不透的迷霧,指著外面的摩托車,“也是騎車去海邊,餓的要命。下道口,這家最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