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衍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
第二件事,便是冊封之前的小郡主慕容筱筱為安平公主,并給出了及笄之年給公主賜下公主府的恩典。
第三件事,便是立下南淵皇室無后宮的規矩。
第四件事,昭告天下,三個月之后的立后大典要以大婚禮節將沈慕兮迎娶入后宮。
眾臣嘩然。
一個月后。
長禧居。
顧筱筱在藥圃跟夏蟬辨認藥草。
沈慕兮在涼亭下圍爐煮茶聽著綠蘿跟紅豆繪聲繪色地將今日朝堂之上發生的事情。
“...小姐您不知道,那個何大人,才剛說出來,皇上當即給他兩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兒賜婚給了周將軍的兒子和趙將軍的兒子,何大人臉都綠了。”
“奴婢還聽說,何家的兩個女兒是好的,可惜攤上了一個不靠譜的爹。”
綠蘿接話,“可不是嗎?您說巧不巧,那個周將軍的兒子跟趙將軍的兒子跟何大人的大女兒、二女兒似乎感情不錯,可惜那個何大人心高氣傲,看不上武將,在周將軍跟趙將軍上門提親的時候,把東西都扔出去了,這下皇上賜婚,他想抗旨都抗不了。”
沈慕兮嘴角微揚,沒有說話,絲毫不到眼底的笑意暴露了她實際的心境。
很奇怪。
明明她與慕容景衍在一起,她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
每當高興的時候,她的心底總會涌出一陣難以喻的情緒...
這種感覺,讓她很不安。
就在她走神的時候,慕容景衍悄無聲息的來了。
“說什么呢?這么高興?”
宮娥內侍紛紛朝慕容景衍見禮退下。
沈慕兮起身相迎,正要行禮,被他攔下了。
“我與你之間,何須這么生分?”
兩人相攜坐下,慕容景衍一下子看到沈慕兮面前煮好的茶。
茶湯色澤清淡,聞著似茶香又像藥香。
“前兩天曬好的藥茶,固本培元,喝一口?”
慕容景衍也不客氣,自己動手倒了大半杯。
即使之前身上的傷勢痊愈,慕容景衍的體質依舊有點偏寒。
喝下藥茶的那一瞬間,他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胃里蔓延腹腔,再游走到全身。
他驚喜地看向沈慕兮。
“你這是,特意為我備下的?”
沈慕兮傲嬌挺直腰板,口是心非,“那是為我自己備下的,誰叫我的命綁在你身上。”
慕容景衍歡喜,又多喝了幾杯才放下茶杯。
在藥圃玩得不亦樂乎的顧筱筱,不,她現在是慕容筱筱。
慕容筱筱看到慕容景衍回來,泥猴似的提著裙子飛奔過來。
“父皇。”
“你跑慢些。”
慕容景衍拎雞仔似的提著她的后領,扶她站好。
看到她臉上還有一些泥印,還沒等沈慕兮開口,他就自己取出帕子為她拭去臉上臟污。
沈慕兮則將她凌亂的發絲縷好,將發冠扶正。
頭上發冠繁復,有些因為她剛才一路小跑動作幅度太大而緊緊纏著她的發絲。
要解開還真不容易。
一不小心,就扯到慕容筱筱的頭皮。
“我來。”
慕容景衍接過了沈慕兮手上的柔軟發絲。
眉頭緊皺,“若是平日在宮里,你不必穿得這般繁復。”
“可是,為我梳妝的平兒說,筱筱穿著得體,父皇您也有面子。”
“父皇不需要任何人給面子。”
慕容景衍不贊同地看向慕容筱筱,“皇宮是你的家,旁人來了,是旁人看著你的臉色做人,而非你做主人家還要仰人鼻息,沒有這種道理。”
“去吧,回去寢宮,讓人幫你換些輕便的衣裳和簡單的發飾,你是在自己家,不必這么拘謹。”
慕容筱筱跟著宮娥內侍退下后。
沈慕兮頗為吃味地睨了慕容景衍一眼,“唉,有時候啊,娘親的三句話都不如爹爹的一句話來得好使喲。”
“你這人,連孩子的醋都吃。”
慕容景衍知道沈慕兮是故意在他面前這么說。
筱筱不是他親生的,不管他怎么做,她心里總會有不安全感。
他都知道。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順著她的話,曲解她的意思。
“你要是吃醋我對筱筱好,那你就對我再好一點,讓我對你更好啊。”
“你...你別得寸進尺,給了你床,你還要蓋被子。”
“豈止要蓋被子,”慕容景衍湊到她的耳邊低語,“我還要讓床上的美人兒乖乖做我的入幕之賓。”
沈慕兮一下子被說得面紅耳赤,起身就要走開,“你個登徒子,注意一下你的形象。”
“在你面前,我還要什么形象?這里又沒有旁人。”
慕容景衍一把將她拖回自己的懷里,“尚衣局那邊的嫁衣已經繡好了,鳳袍鳳冠這兩天應該也會趕制好,到時候我讓人送過來,你試一試,有不合適的地方,就讓人去改。”
按照南淵習俗,新娘出嫁,一般都是自己繡嫁衣。
慕容景衍安排尚衣局趕制,一來是時間緊迫。
二來,是他熟知沈慕兮的性子,要么不做,做的話就要做到極致,尤其事關她的終身,若是讓她按照自己的要求繡制。
莫說三個月,便是三年也不一定能繡得好。
她能等,他也等不得。
沈慕兮不知道慕容景衍在短時間內的小心思。
只羞澀點頭,沒有再推拒,而是轉移了話題。
“大婚之前,我想去紫陽觀看一看。”
慕容景衍的笑容稍稍一凝。
“紫陽觀,在你第一次在南淵去北宸的時候,就沒了。”
沈慕兮皺眉,“沒了?”
慕容景衍點頭,“一夜之間,道觀以及周圍的山,樹木一夜枯萎以后就變成了荒山,連道觀里面的道士,也不知所蹤,為何去紫陽觀這么突然?”
沈慕兮坐正了身子,一臉嚴肅。
“這幾天,我一直在做夢,夢見了沈曦還在紫陽觀。”
看到慕容景衍的神色也冷沉下來,沈慕兮連忙安撫,“我知你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但是...”
話未說完,慕容景衍已經握住了她的手,“我陪你走一趟。”
“你平日事務繁忙,我去就可...”
“聽話,不僅是你,我最近也有做夢,也是與紫陽觀有關。”
看到慕容景衍一臉認真不似說謊。
沈慕兮沒有再拒絕。
...
翌日。
慕容景衍退朝后,與沈慕兮一同換了往日外出的常服,帶著賀玄跟夏蟬離了宮。
再次出現在紫陽觀門前,沈慕兮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慕容景衍吩咐賀玄跟夏蟬停在觀外,他與沈慕兮一同推門而入。
沈慕兮清晰地感覺到了慕容景衍手心沁出的薄汗。
“你在緊張?”
慕容景衍的手微微用力一捏,隨后放松了些。
“沒有。”
兩人踏入道觀的一瞬間。
道觀的門無風自關。
沈慕兮不過只是轉頭看了身后一眼,回頭的時候,連身邊的人都不見了。
就在她慌張之際,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
“信士,好久未見,別來無恙?”
沈慕兮一眼認出了來人。
“玄清道長?”
玄清輕輕甩了一下拂塵,朝沈慕兮微微躬身行禮,“福生無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