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淮安輕觸何素恩手背。
開始說那段神奇又平凡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女孩給一個男孩寫了一百四十七封情書。
這一四十七封信包括十四封空白信件,還有一封女孩在愛爾蘭放入一戶人家信箱里的信。
彼時,男孩很討厭女孩在沒有征得他同意的情況下,每隔幾天就給到他面前那個粉色的信封。
男孩壓根就不打算去看女孩在信里都寫了什么。
當時,男孩也弄不清楚那么討厭女孩給他寫信,但就是沒把女孩的信封丟到垃圾桶去的原因,甚至于男孩保留了女孩給他寫地每一封信。
后來,男孩用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他對于女孩的情感并非討厭而是排斥,一種帶有“我知道這些信件會導致什么后果”抗拒。
男孩知道,終有一天,他會被女孩炙熱的情感所融化。
信紙上,女孩毫無保留對男孩展現出了她的哀傷和歡喜。
那個黃昏,她走在路上,他騎著自行車迎面而來,只是再尋常不過的相遇而已,但那個路口從此以后卻成為她甜蜜的源泉,她回想和他匆匆擦肩時的每個細節,即使他看都沒看她一眼,但她卻因那天自己穿著露出腳指頭的涼鞋而懊悔不已,因為打籃球她的腳指頭并不像漣漪那樣纖細秀美,如果知道會碰到他,她一定穿那雙可以把腳指頭包得密密麻麻的鞋子,沒準,他看到她的腳了。
信里,女孩寫到——
羽淮安,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明明這是很丟臉的事情,或許是我希望你能知道,你那些再尋常不管的時光卻是那個叫沈珠圓的傻女孩生命中甜蜜的源泉,從而懂得時間的意義。
某個無所事事的午后。
男孩從那堆信封里隨手抽出一張打開。
那封信里,女孩對男孩說,如果可以我真想抱抱你,站在你的背后,伸出雙臂,如果你需要我像爸爸一樣去抱你,那么我就是一名爸爸,如果你需要我像一位母親那樣去抱你,那么,我就是一名母親,如果你需要我如朋友般去擁抱你,那么我就是你的朋友。
真是自以為是的傻妞,男孩把女孩的信丟回抽屜里,發誓再也不去看女孩那些神神叨叨的論。
次日,男孩便對女孩惡相向。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著,來到男孩離開那座城市的時候、
奇怪的是,第一個被裝進行李箱里的卻是女孩寫給他的信,一百四十五封,沒多一張也沒少一張。
那一百四十五封信和男孩一起離開曼谷。
阿聯酋機場,有人誤拿了男孩行李箱。
被誤拿走地就是裝有女孩一百四十五封信的那個行李箱。
“這樣也好,這樣就不算是他故意不去重視沈珠圓那些神神叨叨的話語,這樣一來,就不需要對沈珠圓有負罪感。又不是他故意弄丟她的信。”念頭維持不到一分鐘,他開始像無頭蒼蠅般在機場亂闖亂撞。
面對機場工作人員的咨詢,男孩耐心全無,男孩的情緒就像一觸即燃的火藥桶。
沖著機場工作人員不停大喊“我必須拿到我的行李箱,行李箱里有對我非常重要的東西。”
半天過去,被誤拿走的行李還是沒有任何著落,男孩的情緒隨著流逝的時間趨近崩潰,男孩感覺他永遠也找不回那只行李箱了。
那時,男孩的心里害怕極了。
帶著“沈珠圓要是知道我弄丟她寫給我的情書,一定會恨死我,至此,沈珠圓再也不可能原諒我”的巨大恐慌,男孩找來了消防桶,消防桶重重砸在那面玻璃上。
腳踩在碎裂了一地的玻璃上,男孩對問訊趕來的航站負責人說:“先生,如果沒找到它,我也不清楚我會干出什么樣的事情來。”
終于,午夜時分,男孩拿回他的行李箱。
男孩打開行李箱,女孩給他寫的情書全在,男孩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開始逐封逐封看女孩寫給他的信。
太陽出來時,男孩看完了女孩所有寫給他的信。
那天起,男孩也有了想說給女孩聽的話。
天氣好時,男孩想對女孩說“沈珠圓,這是你喜歡的湛藍色天空”,下雨天時男孩想對女孩說“你不大喜歡下雨天,我好像也不怎么喜歡下雨天。”新年到來“沈珠圓,新年快樂。”“沈珠圓夏天到了。”
經過籃球場時、看到冰鎮西瓜時、看到海鮮燒烤時男孩總想對女孩說點什么,但凡沈珠圓喜歡的男孩都會多看幾眼。
更多更多閑暇的時日“沈珠圓,你現在好嗎?”
“沈珠圓你好嗎?”串聯著每個每個白天和黑夜。
春去秋來。
日子一天一天流逝著。
男孩和女孩變成男人和女人。
二零二二年四月,一個再過普通不過的日子,男人坐在車上,看著那正靠在馬路欄桿前臉朝著愛爾蘭風景廣告牌的短發女人。
談不上別后重逢。
這之前,男人已經見過不少次女人。
男人知道女人剪短了頭發、知道女人換了名字、知道女人工作的地方,也知道女人住在市區郊外。
男人如往常一樣,隔著車窗去看女人。
然后,男人的司機手指向一處地方問男人能不能幫他跑一趟,他不久前在那條街的商鋪訂制了款打火機,前陣子店鋪老板給他發訊息,讓他去拿打火機。
前往那家商鋪必須經過女人腳踩著的那條馬路。
男人略微思考后,答應了替自己司機跑一趟。
下車前,男人問司機:“亞力克,我看起來怎么樣?”
“還不錯。”
下了車,走了幾步,男人又折回來問自己司機:“我看起來真的還不錯嗎?”
“是的,羽先生。”
走了幾步,男人第三次折回司機面前。
他的司機是知道發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的。
“亞力克,我可以嗎?我可以那樣做嗎?”男人問。
“是的,先生,你可以的,你只是幫我去取打火機,你并沒有違背諾。”
是的是的。
他只是代替自己司機跑一趟的,這趟不巧地他要從女人面前的經過。
男人腳步一下子變得無比輕快,恨不得馬上到達女人面前。
話雖那么說,男人還是找了處無人小巷。
無人的小巷里,男人來回走動著,確保自己腳步足夠平穩;確保自己走路姿勢足夠筆直;確保走在霓虹夜色下的自己能如布魯斯.韋恩那般偉岸深沉,充滿著正義感。
確保女人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自己的模樣是女人喜歡的。
因為在那女人眼里,這是一次別后重逢。
那女人從小就喜歡和漫畫有關的事物。
男人希望。
這是一章浪漫的別后重逢。
就這樣,男人跨過馬路,一步步走向靠在欄桿上的女人。
沈珠圓,別來無恙。
“沈珠圓,別來無恙。”是男人寫給女人的第一封情書——
知道我當時心跳得有多快嗎?知道我有多感激亞力克讓我去幫他拿打火機嗎?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去克制住,眼睛不瞧向你嗎?
沈珠圓。
你又知不知二十八歲的男人卻像十六歲的少年,一門心思想在自己心愛女孩面前耍酷耍帥的那種心情有多變扭嗎?
即使是那么的變扭,但卻在心里一個勁兒擔憂,擔憂我的發型衣著不夠優雅時尚,氣質不夠深沉入不了你的眼,從而產生了“我居然單戀了這樣的家伙四年”念頭。
天知道我有多么害怕我撞上了這樣糟糕的事情。
沈珠圓。
很幼稚對吧?
那個華燈初上的夜晚,男人就是以這樣的心情走向了女人。
膽怯得就像個孩子。
膽怯、羞澀。
害怕自己不夠好;害怕自己不夠酷。
那么拼命地想讓她看到自己的成熟優雅。
那個華燈初上的夜晚,女人一定不知道,那個男人在通向取打火機商鋪的小巷里站了很久很久才平復住心情。
終究,他還是忍不住和女人搭了話。
即使曉得她偶爾會抽煙,但真正看到她手指夾著煙時,還是忍不住想干點什么。
他為她的消瘦感到心焦。
也為她呈現出和往昔一樣的生機勃勃而歡喜。
為她那聲“羽先生”心里忿恨不已。
還為她某些不經意流露出的世俗而難受。
沈珠圓沒少吃過苦頭吧?
心如刀割。
好不容易平復住心情,但他還是在拿打火機期間和老板進行了系列雞同鴨講對話——
“你和亞力克是什么關系?”
“先生,我需要支付您多少錢?”
“亞力克已經交付了部分定金,你還需要給我十二歐元。”
“先生,很抱歉,您能把您的話重逢一遍嗎,我現在精神沒法集中下來。”
“你需要支付我十二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