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r裴越剛踏進病房，蘇茉希便冷著臉躺了下去，背對著他。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懊悔不已，“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下的。”
“裴總還是請回吧，你在這里，我沒辦法休息。”
裴越繞到床的另一邊，“我就在這里坐著，不說話，絕不打擾你。”
蘇茉希又將身子轉了過去，“你在這里，就已經是打擾了。”
“茉希......”裴越再次繞了回來，“你打我罵我都行，別不理我行不行？”
蘇茉希懶得動了，“裴總太高抬我了，您是裴少爺，我怎么敢打你罵你。”
裴越識趣地把嘴閉上了。
這個時候還是少說為妙吧，少說話至少還能在這里賴著。
蘇茉希見他不說話了，轉過身去也不搭理他了，直接當他是空氣。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表面的平靜下卻都是心事重重。
“有件事，我想告訴你。”蘇茉希終于開了口，聲音聽起來很疲憊，“謝芷柔并沒有打算殺我，她最多只是想刮花我的臉，她沒有膽子殺人，是我，把她逼急了，她揮舞著那把刀的時候，是我自己迎上去的。”
“為什么要那么做？”
“如果裴總想揭發我，完全可以現在就去公安局說明情況，你應該是最好的人證了，再動一動你們裴家的勢力，說不定人就能出來了。”
“我為什么要那么做？”裴越的頭疼得厲害。
“我是擔心裴總于心不忍，顧念舊情。”
裴越倏地站起，“你到底在說些什么！”
“裴總應該看得出，我其實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人，我也是個睚眥必報，心胸狹隘的人，我沒那么圣潔的心靈，能隨便包容了誰，我現在活的每一天，不過是茍且偷生，過一天就算賺了一天。”
“你想表達什么？”
“像我這樣的人，裴總還要糾纏不清嗎？”
背后沒有了動靜。
很長時間后，蘇茉希聽到房門被用力甩上的聲音。
她抱緊了被子，心臟疼得厲害。
第二天，來病房的，是裴凌。
他帶來了付純茹做的飯菜，還有一大束藍色的玫瑰花。
他沒有提起裴越，只跟蘇茉希隨便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坐了坐后，就離開了。
下午，肖嶼送了一大堆水果過來，什么話都沒說就要走。
蘇茉希叫住了他。
“對不起，那天我說的話，傷害了你。”
肖嶼都快忘了這件事了，“其實，當初夫人把我帶進裴家，目的就是讓我服侍照顧好裴越少爺，我本就是個下人，只不過兩位裴總，還有叔叔和阿姨他們，不僅沒有把我當下人看待，還把我當成了自家人，兩位裴總當我是兄弟，叔叔阿姨當我是他們的第三個兒子，他們一家人，是很好很好的人。”
肖嶼謹慎地看了一眼蘇茉希的神色，“只不過裴越少爺在感情方面沒什么經驗，所以有時候難免意氣用事，加上他從小到大都是被人舉在高處的，哪里受過什么委屈和挫折，但她對你，竟然能做到低三下四，迎合討好，已經完全超出了我們所有人對他的認知了。”
蘇茉希低著頭，隱去了眼中的傷感。
“蘇小姐，你能不能......別生他的氣了，他看你傷成這樣，心里本就不好受了，現在你又說那些絕情的話，他是痛上加痛，昨天從醫院回瑰麗后，一夜沒睡，還喝了好多的酒，今天早上我去他房間，他就那樣躺在地板上，整個人憔悴得不行，你能不能......”
“肖嶼......”蘇茉希克制著內心的翻滾，抬起頭來，強裝鎮定，“如果沒有我的出現，就不會發生這么多的事，他也不會被我所累，還三番兩次搭上了裴家的名聲，裴董事長雖嘴上不說，想必心里也是怨我的，你想過沒有，如果他真的跟我在一起，外界有多少人，會以此嘲笑他，嘲笑裴家。”
“這......”肖嶼一時啞口。
她說的，也有道理。
裴叔叔其實最重門面，現在的步步相讓，更多的是出于對兒子的愛。
“如果沒有我，他會有一個不管身份，地位，還是品行，家境，都跟他匹配的好女人。”
“可是他的心里，只有你。”
“會忘記的。”蘇茉希的笑容分外苦澀，“日子久了，什么就都淡了。”
“你......”肖嶼聽著不忍，忽然完全明白了什么，“你愛他，是不是？”
蘇茉希的身子僵了僵，“我......我只是不想拖累了誰。”
“所以，你還是在乎他的。”
“不是......”
“不在乎他，又怎么會為他考慮......”
“不！我不在乎他！”蘇茉希突然抱住頭，“我也不愛他，你說錯了，都錯了！”
“茉希姐。”肖嶼終于敞開了心扉，“我能叫你茉希姐嗎？”
蘇茉希茫然地看著他。
“其實，你想的有些多了，我覺得，你沒必要把問題想得這么嚴重，裴叔叔在商場摸爬滾打，刀刃上舔血了幾十年，什么樣的人他沒見過，他能認可你，就說明你有你的過人之處，他能放任裴總跟你在一起，就說明已經完全接受了你當裴家的兒媳婦，至于那些流蜚語，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不過是歹心之人看不得裴家有錢有勢，只能靠這種方式打打嘴炮而已，你又何必把那些事當真呢。”
“裴家如果連自己的兒媳婦都護不住，那才是真正的笑話。”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想裴家人對你的態度，想想裴總對你的包容忍讓還有心疼，你就會發現，你的固執，是不對的。”
肖嶼走了。
但他的話，留在了蘇茉希的腦海里。
她不想回憶的，但就是控制不住。
她這樣一個殘缺不堪的人，有什么資格做裴家的兒媳婦呢......
之后的幾天，都是付純茹來醫院陪著蘇茉希。
她們就像母女一樣，閑聊著家常，避開了敏感的話題。
蘇茉希發現，付純茹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長輩，溫婉善良，知書達理，而且博古通今。
完全可以獨當一面，闖出自己的世界，偏心甘情愿留在了裴川榮的身邊，做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閑散之人。
或許，這就是愛吧。
愛一個人，總想為對方付出點什么。
這天，付純茹再來醫院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對。
盡管她極力地掩飾，但蘇茉希早已看出來了。
“阿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付純茹笑了起來，“沒出什么事呀，孩子，你好好養傷，什么都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