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霧去上早朝，流心帶了幾個王府侍衛來到李老三家。
敲了半天門里面都沒動靜，流心一聲令下，侍衛踹開門一擁而上，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后稟道：
“流心姑娘，這屋內東西都搬空了，人應該早就走了。”
“怎么可能！”
流心找到鄰家的人，詢問李老三的下落，鄰家娘子說：“這奇怪了，昨晚上還瞧見他家亮著呢，今早上也沒見他家出來人，這是連夜走的，也太著急了。你們是誰啊，找他有事兒嗎？”
流心冷著臉，“我們是官府的。你對他家了解么？”
“官府的！”鄰家娘子趕忙道，“我們和他家可不熟啊！他干了啥和我家可沒關系！”
“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家里都有什么人，是不是一直住在這兒。”
“他叫李老三，剛搬來也就一個月吧。家里好像有個娘子，只是那娘子做的是……那個營生，白天晚上不著家。他家還有五個小孩兒，每天都出門乞討，他那幾個孩子都會小偷小摸，哦對了，最小的那個不會。”
鄰家娘子眼里閃過一絲同情，“真造孽，最小的那個天天挨打，我整天就聽他罵小的那個，說他不會扒東西，沒用。對了，昨兒還罵了呢。”
流心喘氣粗重，給了她一吊錢便轉身離開了。
“報官。”
片刻后，順天府通判帶著官兵趕到，官兵敲響了整條街的門戶，挨家詢問李老三的情況，直到問到最后一家，那家娘子說了個重要線索。
“李家娘子常去上仙坊掛牌。李老三沒什么本事，除了靠家里那幾個小的出去乞討，就是娘子出去掛牌，狗改不了吃屎，等缺錢了遲早還要去賣。”
這算是眼下唯一的線索，流心給了她一吊錢，算算時辰她要去接沈霧下朝了。
通判：“流心姑娘只管放心，等府尹大人回來我便把事情稟告上去，一定會抓到這李老三。”
他頓了頓，試探道：“不過姑娘，這李老三他犯了什么罪啊？”
因是長公主的侍女報案，通判連事兒都沒弄清便先按她說的查了。
流心：“公主找人還需給你個理由嗎？”
通判一噎，陪笑點頭：“是，是，下官一定把李老三找到。”
流心乘馬車來到這正午門前的長街，時辰正好，下朝的官員陸續走出，很快沈霧的身影出現在宮門下。
流心扶她上了馬車，撂下車簾，沈霧問道：“小五的事兒查得怎么樣？”
“奴婢今早過去，已經人去樓空了。”
“走了？”沈霧眼神一冷，神色正了正，“果然不對勁。”
“鄰里都說李老三對小五很不好，非打即罵，奴婢在他家院子里看到五個狗窩，大小差不多就能裝下一個孩子。”
沈霧胸膛不斷起伏，她隔著車簾吩咐車夫：“去戶部衙門。”
戶部衙舍離皇宮不遠，很快馬車就到了，沈霧大步走進戶部衙舍，無人敢阻攔她。
她一路來到會客廳，沒一會兒戶部尚書聞訊趕來，行了個大大的禮。
“見過長公主，公主大駕不知有何指示？”
“本宮要找個人，需看一眼你戶部登記的籍冊。”
“好好好，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籍冊全都取來！”
不一會兒，幾個主事捧著厚厚的幾摞戶籍簿來到了會客堂。
主事：“請問公主要找的人住哪條街，哪個坊？”
流心：“北郊渭水街，青云坊十九戶，姓李。”
幾人飛快找到青云坊的戶籍冊，翻到十九戶人家。
“這戶人家是一家九口，家主姓李名揚，妻李金氏，家中有五個孩子，長子……”
“拿來本宮自己看。”
沈霧打斷了他，主事將戶籍冊交到沈霧手中，她粗略掃了一眼，問：“李家這幾個孩子的戶貼，你們也查過了？”
“查過了，這李家是一個月前從青州來的，孩子的戶貼上的都是青州的籍冊，應該是沒問題的。”
“等等。”流心皺了皺眉，問主事：“你剛說李家多少口人？”
“九口。”
“公主，奴婢昨日去，只見到除李老三之外的五個孩子，鄰里也說常見到的就那五個，家中應該是七口人才對。”
沈霧看向主事，主事驚慌失措，“這、這不可能登記錯的。”
他顫手指著那上頭寫的說道：“您看，他家還有兩個男孩兒……”
“流心，把這個李揚的籍貫寫下來，派人沿著去查他的出身。這人八成是個拐子。”
沈霧平靜起身對尚書說道：“這一個月內登記過的孩童戶貼，你再派人去查，看有沒有和那兩個孩子重疊的。”
戶部尚書戰戰兢兢應聲，若真是給拐子拐來的孩子上了冊，那就是他戶部稽查不利，他難辭其咎。
回府的馬車上，沈霧一直在想小福寶的事。
她記得前世燕京鬧過一起重大拐賣案，只不過拐的不是小孩，而是妙齡女子，案子一直懸而未決，也成了她心里的憾事。
仔細想想，似乎拐賣案就是在今年前后爆出的，而拐子拐人不是挑小孩就是挑女子，相互之間也偶有交集，這李揚會不會也跟前世拐女案的兇手有什么密切聯系。
沈霧交代流心：“盯住了金氏常去的上仙坊，動作要輕。”
李揚來京城是想脫手‘貨物’，小福寶既好看又乖巧，京城里有的是喜好特殊的變態，她不敢想若是李揚走投無路，將小福寶賣了……自己發一次善心卻害了人家，沈霧這輩子都不能安心。
另一邊，京郊一處破敗小屋中，李揚和金氏在燈下數著銀錢。
金氏抱怨：“就這么點，還不夠吃喝的。都怪你，急急忙忙喊我回來，本來昨日遇到個冤大頭，還能多拿兩錢。”
“還不是因為那個小畜生！”李揚眼底閃過一絲毒光，“要不是上頭提醒的及時，咱們還留在青云坊，現在早就完蛋了！”
“你是說……咱們被發現了？”
金氏慌張的把銅板壓在身下，放輕聲音：“那趕緊跑啊！還留在京城干什么！”
“跑？事兒沒辦完，銀子沒拿到，跑了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
李揚說：“放心，上頭剛傳過話，意思是讓咱們先躲兩天，立時三刻查不到我們。等事兒辦完再走，有一票銀子等著咱們。把外頭那幾個一脫手，后半輩子咱就不用干這活計了。那么多銀子，夠咱花五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