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顧家養了這么多年,甚少見到男子,更不曾見過這樣高貴的郎君,可是方才他那笑容里卻滿是溫和,沒有半點責怪她失禮的意思,教她一時心都亂了,甚至都顧不得去看后面的崔家郎君。
高坐在上的圣人看著陳留王與崔臨崔毅一道而來,向著他身旁的天后笑道:“朕聽聞崔家子弟乃是世家之中佼佼者,如今看來名不虛傳呀,著實是人才出眾。”
他的喜悅在于這樣出眾的世家子弟如今也追隨在自己兒子的身旁,如此看來,退避多年不問政事的世家終究還是要臣服了,他怎么能不歡喜得意。
天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冷淡的笑容,低聲道:“圣人說的極是。”
可那兒子不是她的,是早已死掉的陳氏的。
她可不曾忘記陳氏當日是如何死在冷宮之中的,還有陳氏留下的陰毒詛咒,讓她午夜夢回之時常常會驚醒過來,遍體生涼。
而如今陳氏的兒子就這樣坐在她面前,圣人對他越來越看重,他身后更是有關隴幾大世家的影子,這一切都讓她無法再安坐,好似這十數年的努力瞬間成了泡影!
在那件華麗的金鳳翟衣之下,她的手慢慢握緊,攥緊成拳久久不曾松開。
陳留王、崔臨與崔毅向圣人天后行了禮,便入席坐下,圣人此時正龍心大悅,讓崔臨坐在自己右手的榻席上,與他說起世家之事來。
崔臨從容坐下,禮數周全地回答著圣人的問話。
天后臉色越發陰沉,她原本溫柔的臉上此時只剩下冷漠,吩咐了一聲,內侍劉安忙應著躬身退下,吩咐講經法會開始。
天王殿殿門大開,兩列身披大紅袈裟法衣禪師雙手合十高誦經文大步而出,小沙彌端著經幡木魚凈水銅盆緊隨在后面。
“升座。”一身高呼,僧眾們都閉目開始高誦妙法蓮華經。
禪師之中一位年輕的禪師踱步而出,向著高高的法臺走去,他一身大紅袈裟灰褐禪衣卻是赤著足,踏著木梯向著高臺上而去。
那座高臺明明是粗糙的樹枝,連木刺都沒有清除,可他就是那樣坦然踏著一步步向上而去,步子沒有半點停滯,神色莊嚴,眼中滿是堅定之色。
岑蕓看著嚇得掩著口,低聲與顧明珠道:“這位湛清禪師還真是修行精深,竟然這樣的年紀就能上法臺開講。”
若非修行大成的禪師是沒有資格上法臺講經的,何況是在這樣的場合,為圣人天后與一眾貴人講經。
顧明珠看了一眼那位年輕的禪師高坐在法臺上,意氣風發地為眾人講解佛經,目光卻是慢慢沉了下來,看來一切還是不可避免地開始了。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