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柜從頭看到尾,對小二說:“一切按照規矩辦吧。”
云裳郡主都不理的人,他才懶得特殊照顧。
傅璋默默地拉起老夫人,臉色嚴肅地說:“母親,不要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免得給兒子惹禍。”
傅老夫人所有的話都咽下去,又委屈又失望:“璋兒……”
傅璋不為所動,轉向姚素衣,眼里沒有一絲溫度:“嫂嫂,以后能不說話就閉嘴。吃了飯,今兒你就帶孩子離開侍郎府,是住莊子還是找院子,你們自便。”
姚素衣驚慌失措,捏著衣角,說道:“都是嫂嫂的錯,是嫂嫂惹郡主不高興,回頭我去給她道歉……”
“不需要!你最好離郡主遠一點。”
夏青樾在一邊看著,心里涼了半截。
傅璋此時才想起來她在旁邊,立即歉意地說:“叫夏小姐看笑話了。以后,府里還要靠夏小姐操持。”
夏青樾點點頭,對小二說:“給我們找個雅間吧。”
小二說:“好嘞,一樓雅間還有……”
“我們就要聽雨軒。”傅老夫人一肚子委屈,倔強地說,“現在總沒人了吧?”
“對不起老夫人,聽雨軒是云裳郡主常年包用的,不對外開放。”
“她不是吃完走了嗎?”
小二說:“對不住,不行。”
傅璋嚴厲地說:“母親,如今大陳危難,我們能節省就節省一些,聽雨軒太過奢華,安靜些的雅間就很好。”
夏青樾立即附和:“是,我們只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全家人聚一聚。”
小二說:“二樓的綠茶廳空著,包間最低消費五十兩。”
傅老夫人罵道:“你們搶銀子呢?聽雨軒也沒這么貴吧?”
“老夫人,聽雨軒使用費,單次二百兩,飯菜酒水錢另算。”
傅老夫人、姚素衣:......
“怎么樣?要不要綠茶廳?”
傅璋說:“我們是自家人吃飯,就在大堂吧!”
在大堂要了一張桌子,小二好心地給他們用一道屏風擋了一下,傅璋安安靜靜地坐下吃飯,點的菜也中規中矩。
食不寢不語,他確實做到了。
卻食不知味。
以前,在玉樓春,他都是在聽雨軒吃飯的。聽雨軒寬敞明亮,文人墨寶雅致,伶人絲竹悅耳,飯菜酒水更是從不考慮價錢。
如今,他只能坐在大堂,還要裝出為國為民節約。
來這里的非富即貴,都是人精,誰看不出他的窘迫?真為國為民節約,誰還來酒樓就餐?
傅老夫人和姚素衣、傅桑榆同樣心情極差。
以前他們在聽雨軒,無人打擾,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想吃什么就點什么,從來無需擔憂銀子。
其實,現在想想,云裳郡主和傅璋定親也挺好的!
姚素衣眼睛輕掃了一下夏青樾,后者的心思都在璋郎身上,呸,這個還不如云裳郡主呢!
正月十八日,傅璋擔任欽差,領了旨,前往襄州和俞成忠議談。
同日,容云鶴點兵五萬,從京城出發,前往襄州,準備議談失敗便武力鎮壓。
夏青樾送走了傅璋,次日叫抱玉給梁幼儀送來一份帖子,告訴梁幼儀,一萬石糧食,已經準備好了。
梁幼儀一點都不客氣,立即叫人去提貨。鳳闕起事需要糧草,她現在能搜刮的糧草都弄到手,給他攢著。
派伴鶴去查,夏青樾的一萬石糧食到底是哪里來的?
伴鶴去查了不到半日便有了結果,糧食是夏夫人的娘家侄子徐少華給的。
查下來,發現徐府在京城至少囤糧十萬石。
“如此看來,傅璋的五萬石糧食是徐家提供的?”
“屬下沒查到徐家提供糧食的記錄。”
“繼續查。”
“是。”
梁幼儀去書房,叫子墨在院子里守著,她要給小王爺寫回信。
收到鳳闕的信已經三天。
前世里奉旨訂婚、成親,她和傅璋相差十歲,兩代人一樣,從無書信訴情,兩人之間除了男女之事,并無心意相通。
她以為夫妻之間就是這樣的寡淡如水。
如今,少年郎鳳闕毫無預約地闖進來,一次次偷偷替她清障,鋪平道路,乃至毫不猶豫的以遺詔相護,忽然就覺得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與他說。
想像他那樣,張揚又可愛,肆無忌憚地表達,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一時間,千萬語涌上心頭。
拿出來了好大一疊紙,又挑了小號狼毫,研好墨,心情激蕩,下筆千——
“妄之,自你離開,整個京城忽然失了靈動,生活也變得無趣。十五那日望月,皎潔如玉盤,若你在他鄉也望月,我們便是看著同一輪月,也算是團聚……”
一口氣寫了數百字,速度極快,一張接著一張,即便她寫的是簪花小楷,也寫了五頁。
待她反應過來,已經寫了七頁,不知道怎么回事,寫到“我與你相隔太遠,太多事無法一一述說”,忽然想到“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霎時,臉上一片赤紅。
趕緊把信紙抓住,揉成一團。
好一會子,才另取紙,鋪開,再次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