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一陣驚愕,有個人喊道:“老爺子,他殺了多少人?”
“修墓的死了兩百多人。更可恨的是,凡是見過他的,去告狀的都橫死了。”
老人哭著說,“六十多年了,當年的知情人都死了。他是大官,我們又恨又惹不起。求陛下給小老兒屈死的祖父、父親一個公道吧!”
屈死的何止他的爹和祖父,還有另外幾個村的人。
那威問悟真道人:“他說的可是實情?”
悟真道人自知什么也躲不過,這肯定是儀兒搞的,估計事情她都知道了。
“是不是的,還有什么意義呢?反正我要死了。”老道說,“將軍墓里確實只埋著將軍夫人,我想,你們還是不要打擾將軍夫人九泉下的安寧了。”
“你個不要臉的,還有臉笑?午夜夢回,你不怕那幾百人找你索命?”江二勇看他還笑,氣得撲過去給了他一耳光。
“老道做將軍時,殺了不知道多少人,那時你還穿開襠褲!睡不著這種事,對于我來說,從來不會。”
江二勇氣得雙手亂顫:“你不要臉,你無恥!”
眼看老人氣得快不行了,江二勇被兩個孫子抬著轎椅下去了。
原本慕方正要扶著母親上臺,這時候有個人大踏步走來,幾下跳上臺。
他戴著斗笠,一身舊麻布衣。
上臺,大聲問道:“請問云王在不在?”
那威一拍驚堂木,說道:“這位壯士,你有話就說,想揭發誰就揭發。”
那人往簾子后看了看,大聲說道:“草民是齊州的黃興,祖父是個孤兒,十歲那年,在路上撿了一個瀕死的人,把他帶回去,那人叫來喜,雙腿已廢,失去一條胳膊……
他謝絕祖父救他,說他已經不行了,塞給祖父一封血書,請求祖父幫他送到青州林家,說會得到獎賞。”
祖父帶著信,徒步走了半個多月,才到了青州,可是所有的人都告訴他,林家遭賊了,都死光了……
“這封信一直在我家里,后來祖父去世了,父親也就沒管過,前幾日看到報紙,我和父親才都想起來這件事,現把血書獻上,希望能將惡人繩之以法。”
那威拿了血書,看了一遍,立即把血書合上,悄悄遞給身邊人,往簾子后指了指。
“這血書是昭勇將軍府的護衛留下的,專門揭發梁堅這小人的。”
那威大聲對老百姓說,“這位壯士叫黃興,他帶來的,是昭勇將軍林孟堂的一名護院寫下的血書。
梁堅為了尚長樂公主,殺害其心儀之人薛紹云,疑心被昭勇將軍看見,又覬覦林家萬貫家財,遂假冒高祖之名,矯詔殺人,傳所謂口諭,賜予昭勇將軍毒酒,并把林將軍家產全部搬走。
這護院叫作來喜,他重傷逃跑,在半路上自知難以活下來,便寫了一封血書,委托這位壯士的祖父送給林將軍的父母,誰知道昭勇將軍父母也遇害了。”
那大人在前面給百姓介紹往事,梁堅也不反駁,微笑聽著,似乎在回憶往昔時光。
簾子后,梁幼儀看著手里的血書,恨到喉嚨腥甜。
字字血,句句恨——“小的來喜,乃昭勇將軍府護院。惡賊梁堅于半年前殺害長樂公主準駙馬薛紹云,懷疑被昭勇將軍看見,便假借陛下之名,令將軍自盡,將軍為保全家,無奈自盡。小的無意中聽見其滅口狂,方知昭勇將軍死得冤枉……梁堅把將軍府洗劫一空,將主母擄走,小的命在旦夕,望老主子速告御狀……”
原來長樂公主早有心儀的人,只不過梁堅為了尚公主,把薛紹云殺了,處理尸體時,昭勇將軍大概路過,梁堅以為對方看見了,便想著滅口。
滅口、奪財、覬覦人妻!
按照黃興的說法,林家人都被梁堅殺害了。
殺人全家,洗劫家產!
血書是幾十年前的,已經全部化為暗紫色,甚至很多已經掉了顏色,只留下一些淡色痕跡。
“若非此血書,我的祖上只怕永遠含冤莫白。”梁幼儀手都在發顫。
她在戰場殺人,殺東啟國入侵者,眼睛不眨,因為那是保家衛國,而殺害百姓,尤其是殺害好友,覬覦兄弟妻子,奪其家產,梁堅,你何其惡!
時間太久,當初的所有相關人都死了,梁堅又是暗中假傳“口諭”,若非忠仆血書,若非忠義之人黃家,如何將真相大白于天下?
不僅梁堅說什么就是什么,梁幼儀念及被長樂公主養大的情義,還要被逼放過他們。
鳳闕看她難受,握著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哄道:“交給我——且聽聽后面的人如何說好不好?”
梁家這樣邪惡的血脈,還留什么留?
一個不留!
他要讓老道看著,他所謂的血脈,如何,一個一個在他眼前倒下!
外面,黃興聽那大人陳述了血書內容,又質問梁堅,梁堅并不否認。
黃興在臺上跪地望天,說了一聲:“祖父,孫兒幸不辱命,您當初的承諾,如今兌現了,孫兒已經把信物交付林將軍后人。”
黃興下去,慕方正終于上來,扶著顫顫巍巍的老夫人許慕氏。
老夫人因為聽了前面幾人的揭發,心里難受,上了臺,還未開口,便開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