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枝母子四人在莊子上吃魚的時候,宮里太子正與泰康帝說話。
自打被刺后,泰康帝便下不了床了,倒不是動不了,而是身體日益衰敗,渾身沒力氣。多數的時候是在龍床上養病,偶爾到外頭透透氣,都是太監抬著。
他這情況別說處理朝政了,多說幾句話都力不從心。
太子仁孝,不管有多忙,每天都會來看望泰康帝,陪他說話。今日也不例外,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泰康帝的貼身大太監就覺得太子殿下今兒跟往日不大一樣,心里有些不安。
果然,一盞茶后,太子便打發殿內的人退下。大太監心里咯噔一下,沒動,朝泰康帝望去,泰康帝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他才慢慢退下。
身為泰康帝的貼身大太監,最清楚他的龍體狀況了。皇上大概率是沒法再臨朝了,只能靜心修養。至于還能活多久,那就要看太醫的本事和皇上的運氣了。
太子登基在所難免,為了以后他自然該向太子投誠,可是他是皇上的人啊!
殿內靜得可怕,連心跳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泰康帝半靠在床頭,神情淡淡,“太子,你支開所有人是要跟朕說什么?”
“兒臣有一事不解,想請父皇解惑。”太子望著父皇,眼底暗藏審視。斑白的頭發,眼角深深的皺紋,面部松弛的皮膚,父皇老了,曾經高大挺拔英明神武的父皇,已經垂垂老矣。
“何事?”
太子身側的手緊了一下,“兒臣想知道父皇為何想殺了小聞大人?”
“太子何出此?”泰康帝皺了下眉頭,“聞三出事了?”
太子緊盯著父皇的表情,卻望進一雙深不可測的寒眸,里面除了淡漠,什么都沒有。
太子有些失望,“父皇,聞三進京的路上遇到了水匪。”
“朕聽說了,他倒是命大。你眼光不錯,聞三……是個有能耐的臣子。”泰康帝的聲音依舊淡淡的。
“父皇!”太子身側的手驀然握緊,“聞三的確是個能臣,遠的不說,自打他進了京,做了戶部尚書,兒臣的壓力小多了。父皇,您既然贊兒臣眼光不錯,為何要動他?”他非常不解。
“為什么父皇?”太子神情有些激動。
聞九霄遇襲,這事本就透著蹊蹺,太子自然要查。他派得是自己得心腹,可查到的真相卻讓他難以置信。
他不信!不相信想讓聞三死在回京路上的人居然是父皇,可擺在面前的證據卻又不容他不信。
泰康帝沉默。
太子心情復雜,“父皇您告訴兒臣這是為什么?您打小就教導兒臣,身為皇室中人,不可任性妄為,為尊者,不能寒了臣子的心。為什么,父皇?您別說您不知情,兒臣都查到了,消息是禁軍副指揮使傳的,他與聞三無冤無仇,也不存在利益沖突,而且能使動他的也只有父皇您了。”明知道不會有人偷聽,然而他依舊壓低聲音。
“沒錯,是朕做的,朕的確不想看到他進京。”泰康帝垂下眼瞼,冷漠又無情。
“為什么,父皇?”太子神情有些激動。
“太子,你口口聲聲質問朕,你可知道聞三做了什么?”泰康帝抬頭,直望著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