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聞九霄坐在案前頭都沒抬，輕描淡寫的口吻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就這樣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

“這？”戶部主事卻很面露難色。

“辦不了？”冷淡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戶部主事心中一緊，猛地抬頭，卻對上聞九霄那雙深邃而又鋒利的眸子，他的半邊臉隱在光影里，讓他看起來更添三分危險。

戶部主事心里咚咚敲鼓，慌忙垂下頭，眼里閃過猶豫，他道：“回大人，那李良與太子殿下有些瓜葛？”

“哦，什么樣的瓜葛？”聞九霄的一雙眸子深得如千年古潭。

戶部主事輕聲回稟道：“太子后院有位姓崔的夫人，上個月才為殿下誕下一子，而這個李良便是那位崔姓夫人的表兄。”

“殺了。”聞九霄依舊面無表情，“本官不管他有什么身份，有什么靠山，只要他犯了律法，在本官這里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當斬。”

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戶部主事，“趙英，你若辦不了，本官不介意換一個主事。”

戶部主事趙英心中一凜，連忙應道：“回稟大人，下官能辦，下官這就奉命行事，順便把李府抄了，抄得錢財登記造冊，用于百姓賑災。”

聞九霄這才移開視線，“去吧。”

趙英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下，等到了外頭才敢深吸一口氣，按了按依舊跳得厲害的心臟，調整一下面部表情，沉著臉往外走。

小聞尚書向來清正耿直，是他想差了。戶部主事可是個肥缺，這一回能跟著尚書大人出京歷練，對他來說是難得的好機會，唉，他怎么就豬油蒙了心胡思亂想了呢？

真是不應該！

趙英恨不得能給自己一個嘴巴子，扇死之前糊涂的自己。

現在他一心把大人交代的事辦好，什么心思都沒有了。

屋里，聞九霄起身站了起來，走到廊下，看外面的天。

天又陰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再下雨。小雨還好，若是大雨，暴雨，連陰雨，那對他的賑災工作又是雪上加霜，他垂眸看向手腕上的佛珠，眼底全是譏誚。

所有人都知道他這次下江南賑災是為病重的夫人祈福，積攢功德，他們便以為他會有所顧忌，他的心會變得柔軟了嗎？

他都嚴令禁止不許各地百姓亂流竄走動了，這個李良，身為一縣父母官，暗地里卻指使染上時疫的百姓沖擊他的住所。

膽大包天也就罷了，還如此地心思歹毒。以為他不敢殺他嗎？

錯，大錯特錯！

他來江南走一遭，誰敢拖他后腿，誰敢阻礙他獲取功德，他敢給他添堵壞了他的事情，他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絕不會有半分手軟。

那些無知的百姓也就罷了，李良這個背后主使者和那個領頭的里長，他是一定要殺的。只有他們死了，才能震懾江南道的官員和百姓，他接下來的行程才能輕松一點。

他的枝枝啊，在京里可好？

一想到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聞九霄的臉上就浮現出思念。

快了，很快的，枝枝，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余枝在干什么？她在敲木魚。

敲一下，敲一下，再敲一下。余枝覺得這木魚的聲音還怪好聽，她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敲了半個時辰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