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梵和尤杏對視著,兩人的眼底同時出現了擔憂。
祝璞玉在溫敬斯去世之后的確經常出現幻覺,主要是集中在懷孕和剛生產過后那個階段。
那時也是她焦慮癥最嚴重的時候。
這種情況兩人都看過很多次了,所以剛剛聽見她說出那句“看到溫敬斯了”,以為是喝酒后的幻覺的。
但后面這兩句……她之前從來沒說過。
祝璞玉是自我意識驚人的人,此前她每一次產生幻覺之后,都會清醒地知道那是幻覺。
她不會讓自己沉溺太久。
除非——
“你真的看到他了?”尤杏琢磨了一會兒,看著她低聲問:“跟溫敬斯長得很像的人吧?”
周清梵也是這么想的。
當初機場登機階段的監控里,都已經拍到了溫敬斯上飛機,空難不存在任何生還的可能。
祝璞玉如此篤定地說,那就只剩下了尤杏所說的這個可能。
“世界這么大,總有一些人是長得像的。”周清梵拍了拍祝璞玉的肩膀,“睹物思人很正常,難受就發泄一下吧,我和杏子都在。”
“不是。”祝璞玉在經歷了漫長的沉默之后,終于開口說話。
她直視著周清梵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極其篤定:“他就是溫敬斯,不是和他長得像的人。”
再像的人,都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身高、體型、長相、聲音。
她剛才沒來得及去看他身上的其他特質,如果再給她些時間……
“愿愿,你需要冷靜一下。”周清梵沒有反駁祝璞玉的話,可也沒有相信。
祝璞玉此時被思念和情感沖昏了頭腦,說出來的話不一定客觀。
“你是太久沒喝酒,喝上頭了。”尤杏的表達稍微比周清梵直接了一些,“咱們退一萬步說,要是溫敬斯真的還有信兒,溫家怎么可能不找人?”
祝璞玉聽見尤杏的話之后,雙手撐著吧臺,無力地靠了上來。
對。
溫家手眼通天,不能僅僅靠著航空公司的一句話就確認他死亡的消息。
尤杏說得挺有道理的,但凡有一點兒消息,溫家都不會不找人。
但是——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祝璞玉話說了一半,忽然哽住了。
她抬起手,胡亂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沒事,我亂想的。”
她大概真的是瘋了,為了麻痹自己,剛剛竟然有一瞬間在想,會不會溫敬斯的去世,也是他策劃的一場戲——
她曾經說過再也不想看見他,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只要他活著,她就不可能留下孩子。
空難必定是意外,溫敬斯或許因為別的什么原因巧合沒有上飛機。
但因為剛好出了這件事情,所以他順勢“死亡”,再聯系溫家,要他們找她,求她留下孩子。
這其實是很符合溫敬斯作風的一個“完美計劃”。
祝璞玉剛才真的是這么想的。
可她的腦袋里很快就浮現出了溫家幾名長輩在提起溫敬斯時的表情。
溫老爺子轉過頭去偷偷抹淚;沉默寡的溫確聞低著頭一不發;江瀾璟每每說到溫敬斯的往事,都會熱淚盈眶。
這是做不了假的。
祝璞玉幡然醒悟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揣測實在是過于惡毒了些。
“你是在想,溫家會不會在配合他做戲?”周清梵從祝璞玉糾結的表情里,隱約猜到了她的想法。
祝璞玉吸了口氣,搖頭,“是我被迫害妄想癥了。”
“這件事情可能性不大。”周清梵拍著她的肩膀,“可能真的只是遇到長得像的人了。”
祝璞玉抿著嘴唇不說話。
她承認自己有些感情用事,或許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不客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