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臨,徐徐晚風吹散了初夏白日里的燥熱。繁華的都市cbd仍然燈火通明,空調外掛機‘轟轟’的不停運作著,不斷排放的熱氣不僅烘高了室外的溫度更攪得城市紛擾喧嘩。湊近深藍色的鏡面玻璃向內看去,里面依然人影攢動,顯然繁忙了一天的工作并沒有因夜晚的降臨而宣告結束。
道路兩旁的路燈在預設好的時間點準時亮起。一盞一盞的燈柱串成一條長龍,將昏暗的夜色驅散。大城市的天空常年灰蒙,只偶爾可見一兩顆閃爍的星星,但習慣了高頻率生活的人們統統把所有的關注都停留在眼前,井然有序的繁華成就了他們喜悅成功也壓彎了他們的抱負跟脊梁。
寬闊的柏油路面上,各色車輛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偶爾幾聲尖銳的喇叭聲,還有改裝車輛發出的低沉油門聲突兀的劃過夜空穿透人的耳膜。
楊悠悠一身筆挺干練的修身西裝,肩上挎著筆電,懷里抱著一摞資料夾穿過息壤的人行道。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時間指針已經接近零時。公交車在這時間早已停運,為了讓今天坐了整天辦公室的自己多少活動一下四肢,她硬是拖著僵硬了一天的疲憊身體多走了兩站地,全當給自己增加點鍛煉時間。
紅綠燈閃爍跳動,來往的行人依舊三倆成群熙熙攘攘,與白日里的匆匆不同,夜晚的人群明顯更具鮮活氣。
她環顧車流,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后簡明的跟司機報了自家地址后她才將資料擱置在并攏的雙腿上,空出雙手揉了揉酸疼的太陽穴。司機一路沉默,剛好她也沒興趣跟陌生人聊天,便由著車內的空氣繼續保持安靜。
變換著各種顏色的巨大廣告牌燈被不停拋擲腦后,她透過車窗直直看向閃爍不停的霓虹,眼前快進的畫面不停沖擊著她的視覺,卻沒有影響到她短暫放空的大腦。
她是一名律師,今年二十七歲,法律碩士,就業不到三年,今年初才剛得到一直專攻離婚訴訟的機會。在做律師這一行之前,她想象過無數的光鮮亮麗、舌戰群儒,但實際做下來才知道鞋跟磨破、周末消失才是常態,一本律法,將最低尺度的道德與價值進行了約束,但又有多少人知道道德的底線根本就不是法律,在強勢的利益既得者的裹挾下,它是可以遠遠低于法律的,所以才需要制定法律不讓世間的公義不至于跌至道德的底線。
有很多人愿意在網絡上標榜自己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可這樣的人很有可能在現實里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人渣。
這些年她在工作中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近半年又接觸了好幾十起花樣百出的破敗婚姻,有的止于調解,有的訴至法庭,從一場又一場的離婚官司里走出來,有時候她禁不住要想,她對正常戀愛、婚姻關系的認知是不是還足夠健康?
上個月她跟相戀三年的男友分了手。男友是她的大學同學,性格好,人緣佳,從他們確定戀愛關系之后就因為大量繁忙的工作而聚少離多,理所當然的,在他們彼此失聯的一個月后,這段穩定的關系里出現了更加善解人意的第三者。
那個可愛的小姑娘給她打了電話攤牌,她聽完以后短暫的沉默后沒有浪費一詞一句,直接發送了一條‘分手吧’給前男友,對方秒回了一個‘好’字,就像他們決定開始的那一刻一樣簡潔明了。她消沉了一會兒,可在大城市里生存的壓力哪里能容得下她沉浸哀傷?她很忙,忙得連眼淚都沒來得及掉一顆,就被升職加薪的美好哄的放下了這段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