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林落塵正站在蘇羽瑤身后，熟練地幫她梳理著一頭青絲。

銅鏡中映出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容顏，讓他不由擔心起來。

“師尊，你沒事吧？”

對于陳鋒等人的死，他雖有些感慨，卻并不多么傷感。

畢竟雙方只是萍水相逢，而且自己早已提醒過他們風險。

修道之路便是如此，生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間，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雖然蘇羽瑤搖了搖頭，但顯然深受觸動。

她腦海中不斷回想起陳鋒想擁抱林曉月，卻抱空的畫面。

她昨晚難得地做了個噩夢，夢見兩人回到那黃粱一夢之中。

但這一次，林落塵卻是死在了她前面，為救她而死。

這一幕讓她直接驚醒，直到看到林落塵才放下心來。

蘇羽瑤有些心神不寧，之前是黃粱一夢，萬一下一次就是現實呢？

她整個人恍惚惚的，沒有出門，只是坐在窗邊望著窗外放飛的風箏。

當看到其中一只斷了線的風箏隨風遠去，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這美人蹙眉的一幕，哪怕蘇羽瑤戴著面紗，仍舊讓下方不少路人走神，撞得頭破血流。

夜幕降臨，城中的重陽祭典如期舉行。

百姓們雖然不知道為禍的妖物已被除去，但還是紛紛走上街頭，祈求平安。

林落塵見蘇羽瑤一天魂不守舍，想帶她出去散散心。

“師尊，今晚重陽慶典很熱鬧，我們也去逛逛散散心吧？”

蘇羽瑤沉默片刻，才輕聲道：“你先出去等著，我換身衣物就來。”

林落塵哦了一聲，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正郁悶的時候，房門終于吱呀一聲打開。

蘇羽瑤換了一身鵝黃色的留仙長裙，青絲輕輕挽起，斜插一支碧玉簪子，臉上戴著一個只遮住眼睛的鏤空雕花面具。

這身打扮讓她少了幾分平日的清冷空靈，多了幾分神秘與魅惑。

蘇羽瑤雖然以往不修邊幅，但跟著林落塵久了，也漸漸注重起儀容來。

畢竟林落塵經常突然消失，她只能自己學著梳妝打扮，讓他梳妝純粹是因為懶和依賴性罷了。

看到林落塵眼中毫不掩飾的驚艷，蘇羽瑤臉頰微熱，故作鎮定道：“走吧！”

林落塵微微一笑，好奇道：“師尊今天不戴面紗了？”

蘇羽瑤白了他一眼，理直氣壯地道：“面紗不方便吃東西！”

林落塵啞然失笑，與蘇羽瑤并肩走入熙熙攘攘的街道。

只見街道兩旁掛滿了用朱砂繪就的辟邪幡，家家戶戶門口都插著茱萸。

空氣中彌漫著剛出籠的重陽糕的甜香和菊酒的清洌，令人食指大動。

街道上擺著各式各樣的攤位，有制作糕點，茱萸香囊的，也有表演的雜耍藝人。

街上人頭攢動，歡聲笑語不絕于耳，比往日要熱鬧數倍。

林落塵護在蘇羽瑤身旁，目光在兩側琳瑯滿目的攤位上游移，嘖嘖稱奇。

“這青木城的重陽慶典，可比我以前住的山腳小城熱鬧多了。”

蘇羽瑤嗯了一聲，也好奇地東張西望，秋水般的美目中映出這繁華景象。

雖然兩人都戴著面具，但身材和氣質仍舊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人群中難免有些想趁機揩油的登徒子，但都被林落塵巧妙地撞了開去。

察覺到林落塵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息，這些人頓時慫了，灰溜溜地躲到一邊。

林落塵順勢牽起蘇羽瑤的手，將她微涼柔軟的柔荑緊緊包裹在掌心。

“人太多了，這樣才不會走散。”

“快放手，被人看見……怎么辦？”

蘇羽瑤輕輕掙扎了一下，林落塵卻收緊了手掌。

“師尊，今日暫且忘了身份，好好放松一下，可好？”

蘇羽瑤掙扎的動作漸漸停下，任由他牽著往前走，臉頰悄然飛上兩抹紅霞。

“僅此一晚……”

林落塵嗯了一聲，興致勃勃地拉著她穿梭于各個攤位之間。

“走，帶你吃點好吃的！”

他帶著蘇羽瑤擠到一個賣糕點的攤位前，買了一塊造型精致的黃菊米糕。

“師尊，嘗嘗這個，據說是用靈谷和菊蜜特制的。”

蘇羽瑤本想拒絕，但看著林落塵期待的眼神，還是小口嘗了一下。

糕點清甜軟糯，帶著菊花的獨特清香，味道竟意外的好。

“還不錯。”

她微微頷首，悶悶不樂一天的臉上終于掛上一抹笑容。

林落塵頓時精神大振，拉著她到處看熱鬧，品嘗城中的各色美食，觀看戲法表演。

這些平日里蘇羽瑤根本不會在意的東西，此刻卻顯得那么新鮮有趣。

林落塵特地給她買了一串糖葫蘆，蘇羽瑤像個孩子吃得津津有味。

這動作像孩子，但做動作的人可一點都不像！

那紅潤的唇瓣，粉嫩的香舌，配上亮晶晶的冰糖葫蘆，讓林落塵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蘇羽瑤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以為他想吃，又咬了一顆，把糖葫蘆遞給他。

“我吃不完，分你一半吧！”

她嘴里含著糖葫蘆，腮幫子鼓鼓的，模樣煞是可愛。

林落塵受寵若驚道：“師尊，你真沒被什么邪祟奪舍吧？”

蘇羽瑤沒好氣地瞪他，杏目圓瞪，佯怒道：“滾，一天不挨打你皮癢是吧？”

林落塵哈哈大笑著跑開，蘇羽瑤舉著糖葫蘆追在他身后，氣呼呼的模樣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路過一個賣香囊的攤位，林落塵精心挑選了一對繡著祥云紋的香囊。

“重陽佩茱萸，辟邪求吉。師尊，我們一人一個？”

蘇羽瑤輕輕嗯了一聲，跟林落塵一起將香囊佩戴在了腰間。

那并排而掛的香囊，倒像是情侶之間的信物。

城中有座不算高的望樓，本是用于警戒，今日卻也成了百姓登高望遠之處。

林落塵入鄉隨俗，拉著蘇羽瑤，爬上望樓，憑欄遠眺，將大半個青木城盡收眼底。

街道上舞獅的隊伍鑼鼓喧天，孩童們追逐嬉鬧，秋風吹拂，帶來滿城煙火氣息。

這是蘇羽瑤在尸陰宗從未見過的熱鬧景象，讓她不由輕聲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