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大漢把許鳴錚扔了出來。
他吃了一嘴土,踉蹌站起來,茫然四顧,心里一片冰涼。
已是山窮水盡,他上哪兒再賒銀子去?去找母親要?不行,她最后的首飾都偷走典當了。
告訴父親?還不被活活打死,本來父親就對他失望了,再說下去,非得把他逐出家門不可。
許鳴錚腳步凌亂地回府。
當晚,寒露就把這件事告訴給了許靖央。
夜色如水,光影浮動。
許靖央擰眉:“什么銀號?”
寒露搖頭:“奴婢托人去查,竟發現是個剛開不滿一個月的票號,背后定有財主。”
“這是做局,沖著許鳴錚來的。”許靖央道。
沒想到除了她,還有人要許鳴錚落入陷阱,但那人目標應該不是許鳴錚一個人,而是整個威國公府。
背后的人不簡單,對威國公府的事了如指掌,知道許鳴錚欠債,走投無路。
誘惑他拿官袍抵押,一旦被發現,是全家問罪的罪名。
否則哪有這么巧?前腳許鳴錚剛把官袍抵押了,后腳巡防司就要收回。
背后那人能操縱巡防司,定不簡單。
“此人不好對付。”許靖央若有所思。
寒露皺眉:“那怎么辦?要不要告訴王爺?還是說,先給二少爺還上銀子,否則全府遭難。”
許靖央沒急著做決定,她起身來到窗前。
明日就是中秋了,夜晚的風徹底幽涼起來,拂過她冷冽清美的面容。
一輪圓月透著光影,被云層圍繞。
許靖央感受著風,靜默半晌,回頭道:“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來了。”
“什么機會?”寒露不解。
許靖央語氣低冷沉靜:“從前我只是想,能將許鳴錚趕出府,已是父親的極限,但現在恰好有人遞過來一個把柄,能讓我順理成章地要他性命。”
她背對著窗子,夜風拂起許靖央的黑發,壓不住她鳳眸中烈烈殺意。
“寒露,你去幫我辦件事。”
晨起,許鳴錚從許柔箏的院子出來。
他想讓許柔箏去借銀子,替他想辦法,沒想到許柔箏嚴詞拒絕了。
許鳴錚非常失望,當初他對許柔箏多么好,把她當做自己的姐姐,沒想到遇到事,許柔箏卻急著跟他撇清關系。
就在這時,他聽見一墻之隔的花園里傳來聲音。
“寒露姐,你這是上哪兒去?”小丫鬟的動靜。
寒露:“大小姐最近一直思考,怎么抓住打傷大夫人的歹人。”
許鳴錚陡然停下腳步,緩緩貼著墻偷聽。
寒露說:“大小姐認為,那賊匪偷了金佛,肯定是要去典賣的,所以想讓我去找三小姐問問看,能不能把金佛的樣子畫出來,到時候也好讓官差每個當鋪去問問。”
那邊一邊聊天一邊走遠了,許鳴錚心里卻好似敲響了銅鑼,他瞬間清醒。
沒錯,他并不是全然沒錢了,之前刺傷梁氏以后,他偽裝成盜竊,把小金佛和搶來的釵環,都埋在了后山!
如果把金佛挖出來,再交給銀號抵債,誰能查到他頭上去?
許鳴錚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只道天無絕人之路!
今夜是八月十五,奈何竟下起淅淅瀝瀝的秋雨。
威國公沒有興致擺家宴,最近府邸里事情太多,他象征性地交代許靖央幾句,就去春云屋子里過節了。
許靖央給每個院子發了月餅,讓他們今夜別出門去趕中秋燈會,畢竟下著雨,路上泥濘。
快到子時時,許鳴錚披著蓑衣離開屋子,整個威國公府坐落在嘩嘩大雨里,各房燈火羸弱,沒人注意他從后門走了。
他騎上白天準備好的馬,一路直奔國寺后山。
許鳴錚怕被僧人看見,從小道繞到山上去,蓑衣上的雨水不斷滑落,浸透了里層的衣衫,他嫌馬踩著泥濘的漿水跑不快,于是跳下來,飛奔上山。
找到當初埋東西的歪脖子樹下,他掏出準備好的短鏟,握緊鏟柄,狠狠插入濕軟的泥土中。
之前十指盡斷,他現在使不上多少力氣,只能用牙咬著木柄,來回鏟動。
漸漸地,一個沾滿泥水的包袱顯露出來,布料早已被血水浸透,在雨水的沖刷下,泛出暗紅的痕跡。
許鳴錚眼神大喜!
他丟掉短鏟,拆開包袱,從里面拿出金佛。
借著雨水搓洗兩下,那金色在夜里十分顯眼!
“我的金佛,我的,哈哈哈——”許鳴錚大笑出聲。
突然,一柄劍,橫在他脖子上。
他笑聲戛然而止,抬頭看去,瞬間跌坐在地。
雨幕下,黑森森的官差不知何時羅列眼前,為首的張官差冷冷道:“在佛寺行兇的人,我們找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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